第六章
朱大年走之前付了三两银子的定金,说先做二十斤去肉摊试试看。
如此这三两银子又回到了手里,陆元拿在手里,还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陆菀端出最后的一斤兔肉递给陆元,又适当的装装傻:“爹,卤了半天,结果就剩这么一点点了。”
陆元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那几斤兔肉可为咱们家立了大功,二丫你刚刚做得很好!”
陆云夏今年三两银子的束脩还没给,就连上书院的六礼都没补齐,夫子早就不满了。陆元虽然明白,但家里还有个长期生病的娘子,便一直欠着书院,还让陆云夏遭了许多白眼。
陆元把这三两银子郑重的收好,七三的生意,再努力一些家里不仅能存点银,就连陆云夏的束脩也不成问题了。
陆菀也笑了起来,静静等待着明天。
这卤料是加了小树苗的枝叶才好吃的,能做个三次到五次。下一次她就不能用小树苗了,要是掐得不能再长起来了,就得不偿失了。
陆菀只能在此之间争取最大的利益。
晚上的时候,她又到院子里掐了一点芦荟抹在肚子上。上面已经完全没有痕迹了,和周边的肤色如出一辙。芦荟还能美发,她这一头枯黄的头发可全靠它了。
只不过今天太晚了,陆菀抵不过睡意,陷入了沉眠当中。
第二天,陆菀醒得很早。
朱大年按时送来了二十斤猪肉,并且对陆菀的手艺赞不绝口。
“你婶子和两个哥哥吃了那两斤肉,也连说好吃。”朱大年得意的仰起头,“不过我拿回去的时候有些冷了。我在你家吃过热的,那才是人间绝味!”
陆菀也只是轻轻一笑,什么都没点明。
三月春寒的时候吃热的当然好吃,要是到七八月还吃刚出锅,那朱大年就得叫热了。
陆菀连忙合着卤水分两次煮了二十斤猪肉,朱大年才拿起猪肉就去了摊位上。
其实陆菀心里还有点忐忑,要是卖不好怎么办?
结果当天晚上朱大年笑容满面的来到陆元家,一下子消除了陆菀的疑虑。
朱大年对陆元的称呼都变得亲昵起来:“陆老弟,你家的卤肉卖得太好了!简直抢着要啊!明天再卤一百斤猪肉我带去买!”
朱大年又络绎不绝的形容起来——
他初时拿出来摆着的时候,也只有零星的几人买罢了。朱大年想起卤味在卤的时候散发出来的那股香味,便叫婆娘去拿了口锅。
他丢了一块放在锅里煮,没隔多久就散发出香气来了。
虽然这股香气并不如昨天闻到的那么浓,可还是引得人食指大动。
“什么味道那么好闻?”
“快看,朱大年的肉摊像是在煮什么!”
二十斤猪肉短短一个时辰就卖光了,朱大年笑得合不拢嘴。
生意好了陆元也开心:“朱大哥,明天我要去镇上拿上月做苦力的工钱,要不明天我帮你卖一天吧。”
朱大年生怕他插手自己的生意,摆了摆手:“不用了陆老弟,肉摊的生意我还忙得过来!”
见他拒绝,陆元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过这工钱还是要拿的,第二天陆元拿到了他上个月做苦工的工钱,足足二两银子。加上朱大年定金的三两,他手上一下就有了五两多银子。
陆元拿着‘巨款’,还觉得一阵恍惚,没想到晃着晃着就到了寺庙这里。
陆元想起陆菀最近遇到的事,他想为陆菀求个平安符,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以前陆家尚有官职在身的时候,和寺庙里的苦大师交情不浅。苦大师佛法颇高,陆家的老太太时常带着陆元来这里,所以苦大师和他交情也不错。
陆元求了平安符,便带着和苦大师叙叙旧的想法去拜访了他。
“陆施主。”
陆元双手合十,十分虔诚:“苦大师,我想请你为我这枚平安符开光。”
苦大师问:“你家可是出了什么事?”
陆元知道这件事情兹事体大,便没有把陆菀的秘密说出口。他踌躇再三,对苦大师说:“大师,你能否帮我算一个生辰八字?”
“陆施主是旧友,老衲自然愿意。”
陆元才放下心,把陆菀的生辰八字告诉给了苦大师。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苦大师算了陆菀的八字,竟然睁大了眼:“这……”
陆元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师,这生辰八字怎么了?”
“这生辰八字不知出于谁?”
“是小女陆菀。”
苦大师长长的说道:“这是除了襄中楼家那位世子,老衲算得最贵重的一个生辰八字了。”
襄中世子……楼靖?他家女郎能和楼家那位郎君相比吗?陆元的心忽然提了起来。
“此命格必定照耀族人,与之交好便有服气降临,实乃福星是也!”苦大师话锋一转,“只不过,令媛虽然福气颇重,却易招惹邪祟上身。老衲给你开光的平安符,可不能取下来。”
直到苦大师开了光,陆元才恍惚的走出了寺庙。
他满脑子都是女儿不正常的那三年,被惯的做事毒辣,全做些损人利己的事。原来……那三年竟是邪祟上身,如今他女儿得了神仙指点才回来了。
陆元心中一紧,把平安符揣入怀里,连忙回家去了。
……
陆元回到家后,连忙喊陆菀过来,郑重再三的对陆菀说:“二丫,这平安符你一定带好,千万别取下来。”
陆菀接过平安符,看陆元脸色发白,觉得十分奇怪。
陆元将女儿抱在怀里,这才是他家女儿,以前那个邪祟不知从哪里来的!
其实人都很奇怪,之前陆元从未往这方面想过,苦大师的话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陆元事事都往这上面联想,才越想越后怕。
“爹?”
“爹没事,今日爹去拿了工钱,给你扯了一块布,等你娘回来让她给你做身衣裳。”
陆菀脸色一喜:“那阿兄的束脩能给得起了!”
她心心念念都是陆云夏和家人,和那个自私的邪祟完全不一样,这才是五岁以前的女儿。陆元不禁叹道:“是啊,找个时日爹去给你阿兄的夫子送束脩。”
“嗯!”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周围一片阒黑。一阵寒风吹过,吹散了遮蔽上弦月的层层乌云,月光越发清冷的撒入院子里。
陆菀摸着那块来之不易的布,忍不住扬起笑容。
这只是简单的棉布,印了蓝色的碎花,比不得她穿过的那些。只是陆菀的心头还是涌起一股暖意,又把布了好好的收好。
她用芦荟兑水,撒了一点点在头发上,等晾干了以后才缓缓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陆菀睡得死,竟然直接睡到了中午。
没过多久,她似乎感受到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在自己脸上流转。陆菀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一个极其标志的柔弱病美人就呈现在自己面前。
对方看着她,轻轻的咳嗽了两声:“阿娘省亲才十来天,就不认识阿娘了?”
陆菀连忙欢呼的一声抱住她:“阿娘。”
其实陆菀对她完全没有印象,主要是陆菀来这具身体还没有几天,看到熟人正虚着呢。
秦月连忙把小女儿抱住,她自从生产了陆菀过后身子一直不好,常常是陆元才赚一点钱就被她花掉。秦月也因此十分内疚,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拖累。
“阿娘,你怎么哭了?”
秦月一愣,转而用手帕轻轻擦了下脸,一举一动皆是极美,透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阿娘是太久没见到宝儿了,心里高兴。”
宝儿应该是她的小名吧?
据陆菀所知,陆爹和陆云夏叫的二丫,应该只是排行。
只不过看到秦月的脸,陆菀有些微微愣神。她这具身体真是秦月亲生的吗?怎么底子那么差!
陆菀小小的苦逼了一把,又开始安慰秦月:“宝儿也很想娘亲。”
秦月看到女儿撒娇,这才破涕笑了出来。
等陆菀扶着秦月走出小土屋到主屋的时候,陆元正在和一个人交谈着。
陆菀远远望去,发现他不过十三岁上下,虽然穿着粗麻衣,可一身气度十分不凡。他的瞳仁很黑,那双眼睛在看人的时候,有股莫名的压迫感。他的五官同陆云夏和陆菀都不同,反而是跟陆元有些相似。
见秦月和陆菀走过来,陆铭朝秦月鞠了一礼:“阿娘。”
他完全无视自己了!?
陆菀睁大了眼,在他喊出阿娘的时候,陆菀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这应该就是陆云夏反复强调的大兄了,难怪陆云夏去书院前再三强调让自己别和他发生矛盾。
陆菀脸色尴尬的朝陆铭打招呼:“大兄。”
陆铭对她的态度更冷了,连眼神都没给一个给陆菀,就像是家里不存在她这个人似的。
秦月其实也没太在意,陆云夏生性温柔,以往陆菀再怎么过分他都忍着。而他们两夫妻又因为陆菀是幺女,自然宠爱了几分。
这也间接造成了,家里最大的开支就是给秦月治病和陆菀的胡闹了。
陆元正在跟陆铭说卤肉的生意,除了调料他并不懂以外,煮东西陆元还是能帮忙。
今天朱大年又带着一百斤肉过来,陆元卤好了交给了他,才发现家里的卤料已经彻底不能用了。
“你们舟车劳顿,早些去休息吧,等下我和二丫上街去采购些卤料。”
陆铭的眼神才终于落到了陆菀身上,陆菀只觉得被盯得头皮发麻,大气都不敢喘。
不知过了多久,陆铭才说:“爹,你把银子给我,我和二丫一起去采购吧。”
啥?要和这个煞神去街上??
陆菀心口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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