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那日之后，秦月便十分心惊胆战。
等楼靖走远，她才连忙请了医师来家里查看陆菀的病情。陆菀一直昏迷不醒的模样让秦月心里十分难受。陆元连胭脂都不去卖了，整日整日的陪在两母女的身边。
陆铭每日站在院子里，朝陆菀的房间望过去，心中升起一股自责来。
说到底，要是当初他坚持不让陆菀救楼靖，后面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然而陆元和秦月这一次却没有怪他，反而忧心忡忡的叹息着：“竟然是襄中世子……”
陆家早已远离朝廷争斗，没想到还是误打误撞的和襄中扯上了关系。
在陆菀生病昏迷这段时间，陆元的心头升起了剧烈的转变。前些日子他只想和家人一起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可现在看来，他作为一家之主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这无疑对于他来说是最大的耻辱。
陆元的心被扯成了两半，一半让他别再参与南华那些士族之间的争斗，而另一半则让他说陆家必须重新掌权，才能保护好他的妻儿。
直到陆菀醒过来，这个想法也依旧存于心中，仿佛是种下了一颗种子，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生根发芽。
“宝儿，你可算醒了！”秦月擦着自己的眼泪。
陆菀怔怔的看着她，记忆似乎出现了断层似的：“阿娘，我怎么在这里？”
秦月不想让陆菀再遇上危险，没有将楼靖的那句话转告给陆菀，只是骗她说：“是你救的那个人将你送回家里的，他的护卫来接他了，就没有等到你苏醒。”
陆菀心里十分失落：“他走了？”
秦月点了点头。
陆菀的嗓子说话都觉得很疼，应该是被掐得狠了。听到楼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陆菀心里十分难受。她能理解楼靖，毕竟那天晚上那么惊险。
然而理解归理解，她的心情却变得很糟糕了。
陆菀一连休息了好几天都是闷闷不乐的，秦月不让她做任何事，直到伤好了才准继续做香膏。
又是几日过后，陆菀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躺在床上都快要发霉了。家里就只剩下了秦月和陆菀两人，午后，田妮和她娘却上门拜访来了。
“您是……？”
不同于秦月的疑惑，陆菀一下子就认出了田妮：“是上次那个姐姐？！”
田妮的性子腼腆，朝陆菀轻言细语的喊了声：“妹妹。”
田妮娘今天也是厚着脸皮来的，她夫君死后为田妮留下了一些薄产，却被那些亲戚说田妮是个姑子，强行给占了去。
她们娘俩日子过得清苦，全凭田妮娘的一手绣活过活。
现在田妮娘巴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分钱来用，昨天她听见常婶子说秦月收的帕子的价格比外面不知道好多少，田妮娘就动了心。
“是这样的，我听到你们家要收手帕？”
秦月是收手帕，可加上常婶子已经有三个绣娘了。秦月的脸上做出为难的表情：“的确是收的，只是现在已有三个绣娘了。”
田妮娘的脸上顿时红了一圈：“……那，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秦月看她们两个，皆是清瘦之人，就知道她们日子过得清苦。
见田妮娘要走，秦月有些动了恻隐之心：“等等！”
田妮娘回过头去，仔细看的话，眼眶都红了一圈：“还有些什么事吗？”
“你今天来带手帕了吗？我想先看看你的绣工。”
听到秦月这么说，田妮娘心头顿时涌起一股喜悦来。
这是不是就代表着……秦月愿意收了呢？
上次因为她生病，家里的钱全都被用完了。现在家里统共就几文钱，连同田妮也许久都没吃过米了。为了度日，她们便在外面挖些野菜，还好正值春日，万物蓬发，若是冬天可怎么过活？
田妮娘连忙把怀里的帕子摊开递给秦月。
为了能让秦月看到她的绣工，田妮娘废了不少的心思。
这帕子上面不是绣的普通花草，而是繁复的云纹。且这绣活看上去比常婶子那边的绣娘都好，秦月忽然动了点其他心思。
“除了帕子，你能绣其他东西吗？比如香包和香扇之类的。”
香包和扇面的做工远比帕子来得精致，所用的布料都不同的。秦月在看到云纱的时候，便忍不住想，一面云纱做扇面的话太单薄，只是美而已。
云纱叠三层，扇面不仅如雾一般美，扇动的时候还能自带一股香风。
“能！”
秦月听到她这么坚定的说这句话，轻柔的笑了起来：“先绣扇面吧，以后布料都由我来提供，拿云纱绣，可有问题？”
田妮娘睁大了眼：“云纱做扇面？这还是头一次听说呢。不过用云纱来绣的确需要很大的功夫，这事儿你放心，我对自己的绣工有信心。”
云纱那么薄，又那么轻，的确需要花费很多心力。
秦月知道云纱不好做，因此给了田妮娘一个公道的价格：“你绣一面出来，我给三十五文，你看这样行吗？”
田妮娘自那个价格出来的时候就震惊的站在原地，现在一面扇子才卖十几文钱，就算是云纱的料子好，最多也就卖到四十文。
这样的价格原本该高兴的，可她却忽然有些为难：“这样……你们不是还亏钱吗？”
也是田妮娘朴实，要是旁人听见这个价格，早就欢天喜地了。
一旁的陆菀忍不住想说话了：“婶子，你就别担心了，咱们家不止买扇子，卖的都是熏了香以后的香扇，且云纱那么难绣，该是这个价格的。”
田妮娘眼眶又红了一圈，自然是万分感谢。
生意谈成了，两人便在里面喝起了茶叙旧。田妮和陆菀在外面，看到陆菀小心的用火烘干花瓣，田妮的眼神露出好奇：“这是在做什么？”
“制香呀。”
前面已经有烘干的玫瑰花瓣，陆菀把这些碾碎，又递了一些给田妮：“你闻闻。”
田妮以前从未接触过香料，接过陆菀手里的香，轻轻一闻：“这香味真好闻！”
陆菀也挺喜欢田妮的，因为她看得出来田妮喜欢她哥哥，陆菀不否认存在爱屋及乌的心理。她走到里面，用手帕包了一些给田妮，这里面只是玫瑰花粉，没有加其他的东西。
既然田妮喜欢，送一些给她也是没关系的。
田妮脸都红了，也不知道该收下还是该拒绝。
“你拿着吧，我阿娘不是想做香扇么，我看这周围也就婶子的手艺能绣得出来。”
田妮拿能听不出来这是陆菀心好，为了消除她心底的顾虑呢。
她越发觉得陆菀这个妹妹可人，难怪陆铭那么宝贝她。
田妮刚刚把香料收下，正在此时，陆铭从院子门口走了进来。
“大兄回来啦？”
陆菀迎了过去，连忙递了张帕子给他擦擦。
秦月也站了起来，微笑的看了过去：“铭儿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看你满头大汗的，快进来。”
陆铭走到里面来，才看到家里有客人。
他的目光从陆菀身上不由移到田妮身上，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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