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除夕夜里，太医大多都回家过年去了。魏王宫里也只有一个值班太医罢了。
陆菀当然不会蠢到让这个值班太医去给楼靖看病，所幸陆菀这一个月风寒在身，连续吃了一个月的药，久病成医，自然也懂了点治疗风寒的方子。
陆菀迅速的拿了药，又小心翼翼的拿了药罐子。
转过身的时候，陆菀还是被值班的太医发现了：“站住！你是何人？大晚上怎会在这儿？”
陆菀脸色发白，不知道从何解释。
倒也凑巧了，这位太医是李素云的心腹，之前在李素云宫中见过陆菀几次。原本是想呵斥她为何擅自拿东西的，结果发现是陆菀，立马吃惊的说：“可是陆女君？”
陆菀微愣，左顾右盼了一下，戒备的朝他点了下头。
太医不由问：“陆女君打算拿这些东西去哪儿？”
陆菀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太医才说：“陆女君放心好了，我和云夫人乃是同乡，不会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的！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找我。”
云夫人是指李素云，陆家自从迁来南华后，陆菀便时常进宫看望她。
由于两人之前的交情，再加上陆家的势力，她和李素云的关系一直不错。
陆菀一下子认出了李太医，确定是李素云心腹以后，才问了句：“我有个相熟的宫人，他好久之前就染了恶疾，没人给他治病……所以……”
陆菀只提了半句，李太医就明了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是这位女君心肠太好了。
李太医又详细问了陆菀那位病人的病情，陆菀回想起来，都如实相告。
听完以后，李太医又从她抓的药当中补了几味药材，等熬好以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陆菀把药装到盒子里，又听李太医说：“这药得连续吃上七天，他的病情这般严重……光吃一贴是不行的。”
陆菀听罢，沉默了半天：“那我后几日都来！”
她丢下这句话后，径直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李太医还觉得稀奇，明明只是一个宫人罢了。
陆菀重回到了那个荒凉的小屋里，外面这么热闹，这里却只剩下了楼靖一人。
初见时，他风光霁月，温润高雅。
如今却沦为阶下囚，被人百般刁难，犹如跌入尘土的白雪，弄脏了自己，不复往日的颜色。
陆菀小心翼翼的将楼靖扶起来，手上的重量，轻得可怕。
她心头仿佛被一块大石重重的压紧，小心翼翼的把汤药给楼靖喂了下去。
这个破旧的屋子连床被子都没有，外面的风雪吹得呼呼作响，陆菀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给他盖上。可这样下去，终究是不行的。
没过多久，太监小心翼翼的敲了门：“女君，我拿了床被子过来。”
陆菀一看是高华，正是以前来魏王宫的时候救下的人，心里的戒备才少了几分：“谢谢你了！”
高华还有些羞涩，连忙摇头：“当初若不是女君想救，我早就被沉了井，如今也不过是回报女君一二罢了，不必言谢！”
陆菀才仔细的把被子盖到楼靖身上。
楼靖的脸烧得通红，这个除夕的夜晚，是在陆菀的陪伴下渡过。
后来几日，陆菀都来得格外小心，毕竟她现在的处境也如履薄冰。
值得庆幸的是，楼靖的病情逐渐好起来了，到了初七那天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他得了很重的寒症，每到冬天手脚受伤处皆会痛不欲生。
那上面也存了极其可怖的疤痕，人人都能过来践踏他，宫中唯有高华会帮衬楼靖几分。
陆菀不在的时候，都是高华给他送来汤药。高华本来也不想管这些事情，只因楼靖是陆菀惦念的人，他才没办法。
初七大王在公众举行宴礼，陆菀作为朝中重臣女眷前来。她依旧带上了面纱，有些无聊的附和着旁边叽叽喳喳的女眷们。
她的眼神微微闪烁了起来，不由陷入沉思当中。
自病愈之后，楼靖彻底变了一个人。
单是靠近他，就能感受到他身上萦绕着驱不散的黑暗冰冷。
或许并不是那段时间变的，而是早在陆菀跳舞那天就已经变了。然而他病得太久，身体一直衰败着，病好了以后陆菀才发现其中的端倪。
“我先离开一会儿。”
“诶？你去做什么？大王估计要来了。”
陆菀才脸色微红的说了句：“小解。”
“哦哦。”
一听说魏王要来了，陆菀这才借故小解。与其在这个地方，不如悄然到楼靖的住处寻他。
没想到还没到那边，陆菀就在红梅林里见到了一人。
他胜却人间数千种颜色，陆菀站在原地，不由看愣了片刻。这样形容一个男人是极其不妥的，可他一身单薄的衣衫站在那里，清隽而儒雅的气质和周围的白雪红梅相得益彰。
那些颜色，形成了一副极其唯美的画面，每一处皆可入画。
陆菀的心跳加快了几分，朝楼靖走了过去，面带着笑容。
楼靖周身本来还萦绕着孤寂冰冷，看到陆菀的那一刹那，如春光乍暖，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红梅树下，他折了一支花朝陆菀伸了出来。
陆菀不由睁大了眼，竟也控制不住朝他露出了淡淡微笑。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收下了。”
你的花。
……
那日宴会之后，朝中就生出一股压抑的气氛，只因为那次宴会之后发生了一件大事。
陆云夏下朝以后皆是脸色铁青，等下人说齐霄来拜访陆云夏，陆菀也有些想念齐霄了，径直的跑到了书房去。
守门的侍卫看到陆菀，想要出声，陆菀却调皮的把手指放到嘴唇上：“嘘。”
侍卫有些踌躇，想要进去禀告齐霄，可看到是陆菀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女君可是公子的心头好，全南华的人几乎都知道……
陆菀小心的走了过去，才听到里面的对话。
“战事即将爆发，上次宴会王上竟然强要了一名将领的妻子！”
陆云夏捏紧了手：“那是大王喝多了……”
“云夏，你还在为大王辩解什么？”齐霄压低了声音，里面藏着怒火，“就算是喝多了，总有几分意识在，也坚决不该动絮都守将的妻子！”
楼景林打到絮都来了，不日后就是南华，大王还如此分不清轻重。
陆云夏眼底赤红，深吸一口气：“那你想怎么做？大王是魏国的君主，难不成你还想造反不成？”
齐霄冷笑了一声：“造反又如何？我问过那日服侍的太监宫女，说那位的侧脸格外像阿菀！”
陆云夏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看着齐霄。
“难不成你想把阿菀也送入宫中？送给大王？”
陆云夏的脸上泛起痛苦：“大王……怎可，怎可……”
齐霄早就对魏王不满，他不是他兄长齐复，齐霄忠于的是魏国，而不是现在的大王！再说了，事情已经发生，絮都将领叛变，已经无法再力挽狂澜了。
辱人之妻，乃是大罪！
可现在谁又敢定魏王的罪？
不说其他，就单论这件事情，一方面是为了陆菀，而一方面魏王的确救不回来了。
絮都，即将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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