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楼靖只是听说陆菀去了南华的消息，他平息了峪蒙关的楚军进攻，原本不想再来这个地方，却因担心陆菀而秘密易容重回了魏王宫。
她越是临近十六岁，楼靖就越是害怕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毕竟天命捉弄，上天从来待他不公。
不管再危险，他需要好好保护她，自己才能安心。
当中央摆了一个鼓的时候，楼靖站在那一侧，不由的睁大了眼。
上一世的画面，一点点的脑海里浮现。
如此熟悉，又如此令人怀念。
他的心头升起些许酸胀，望着那边的女子一点点的走上了鼓上，脚踝的银铃随风轻轻作响。
咚咚咚。
每一声，都敲打在楼靖心上。
穿过重重人群，他的目光落到了那边，狠狠的捏紧了手心。
阿菀。
他很想这样唤她一句。
上辈子的记忆，只有他自己一人记得。似尘土烟云，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拽在手心。他重生了太多次，走过了太多的世界。
那些记忆，大多已经模糊。
唯有几个画面，他始终无法忘怀。日日回忆，生怕拿一日中断，就会让这记忆染上尘埃，继而模糊起来。
楼靖轻柔的笑了起来——
这支舞，他看过啊。
今日下起了飞雪，陆菀跳的时候，风雪轻柔的落到了她黑色的发间。她的身段十分柔媚，而脚下每踩一下，却显得极有力道。
声乐渐起，她每跳一下，鼓声都要合着那些奏乐。
逐渐的，陆菀舞步如朔风回雪，越发行云流水。
她的眼眉弯弯，脚上的银铃在风中形成悦耳的乐曲。
渐染在众人的心间之中。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众人看得愣住了神，全都屏住了呼吸。
原以为是个大放厥词的女子，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跳出辜大家的几分神韵。他们的眼睛一动不动，生怕错过了陆菀的某个动作。
“真好看……”
席间不知是谁喃喃的说出了这句话。
顿时，惹得周围的人对她怒目相视。
这等曼妙的舞曲之中，加入什么声音仿佛都是亵渎。
而那边陆菀的舞似乎已经到了尾声，她年纪尚小，这鼓上舞需要巧劲，自己根本持续不了多久。在最后的一段舞蹈之中，一阵寒风吹来，吹乱了她身上的衣衫。
鼓旁边，还种着几株红梅。
有几片花瓣被吹了过来，萦绕在陆菀身边，又悄然落在鼓上。
她**的脚，轻轻点了下花瓣掉落的地方，就像是在亲吻那片花瓣一般。
脚踝上的银铃依旧轻响，最后一个动作跳完，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陆菀从鼓下离开，有些腿软的朝魏王说：“大王，我已经跳完，不知这支舞是否能抵消使者大人的不满？”
p;她的声音，将在场之人全都唤了回来。
纵然时间很短，这支舞……堪称惊艳。
魏殷脸色阴沉，原本是想耍耍魏国玩儿的，可这舞之后，他再说不满，可就是刻意挑刺了。
他假装哈哈的大笑起来：“果然好舞！就不知这么好的舞，你面纱之下，会长得什么样子？”
陆菀身体直接僵硬，生怕魏殷发疯走过来将她的面纱拉下来。
届时……可就完了！
陆菀试图勾起魏殷心里的厌恶，好让他转移注意力：“使者大人不是说了，只要我跳了一支让你满意的舞，就放过我们？”
魏殷脸色一僵，原本的好奇心，却在此刻消失殆尽：“你这舞姬，可真是伶牙俐齿。”
陆菀低下了头，大大的松了口气。
还好……魏殷还如当年那样，智谋只作一般，所以对她的话才没有多想。
陆菀原本打算退下去了，毕竟她已经打发了一个十分麻烦的人。
没想到，还有个更麻烦的人需要她面对。
魏王满是惊艳，一步步的走到了底下，他撩起了陆菀的下巴：“寡人三年多前，看过楚姬公主的舞，你的，竟然不比楚姬的差！”
没有得到楚姬，魏王心中一直存有遗憾。
这遗憾存留在心头三年，魏王时常惦记楚姬。
或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魏王之所以这样惊艳，是觉得如今终于找到了个代替的。
陆菀被他这样挑起下巴，全身都僵硬了。
她甚至不敢动一下，生怕魏王对她做点什么，面纱就要被他撩下来了。
“奴……奴只是个舞姬，怎可和楚国公主相提并论？”
魏王哈哈大笑起来，浑浊的眼中迸发出光彩：“不必妄自菲薄！待寡人好生看看你的脸！”
陆菀身体颤抖了一下，没想到应付了魏殷，魏王做事更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她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魏王正要撩开她的面纱，那边的周辞笑眯眯的端着两个酒樽走了过来：“大王，今日可是让我们大开了眼界，这杯酒算是我敬大王的。”
魏王也不好在众人前扫了周辞面子，只是被打扰了终究有些不爽的。
他拿起酒杯，一口吞下。
原本是想把目光集中到美人身上，却没想周辞又说：“我想，这次的议和，我们可以进行了。”
魏王眼底精光一闪：“当真？”
“然。”周辞淡笑不语。
魏王自然哈哈大笑起来，此时便先放了陆菀一马，等议和谈好之后再封她进宫也不迟。
“你先下去吧。”
陆菀自然不会拒绝，连忙退了下去。
临走前，她似乎听见周辞在她耳旁说：“那银铃绑在你的脚踝，很好看。”
她朝周辞望了过去，却发现周辞依旧只是浅笑，就像是什么都没说一样。
不管怎么说，陆菀赶忙离开了此处，生怕再生事端。
她连忙回到了屋子里，将身上的衣衫换了回来，想想都是她拿了舞姬的面纱才招致于此，又把面纱给取下，还给了班子里。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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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屋内急得连连皱眉，正当此时，窗外忽然传来响声。
陆菀微微一愣，朝那边走去，却看见谁从窗户外面递来一支梅花。
那梅花沾着风雪，娇艳欲滴。
陆菀睁大了眼，不由看着那支梅花，愣在了原地。
“很好看。”
这声音……莫非是子归？
陆菀惊呼了一声，抬起头看向了那边。
他站在风雪里，身上穿着宫人穿的衣衫，脸也完全不一样。而他身上透着的温润清雅的气质，是陆菀熟悉的。
陆菀不确定的喊了一句：“子归？”
而那人，只回以她一个笑容。
陆菀顿时露出了笑容，接过了楼靖递来的梅花，放在鼻尖轻嗅：“真好闻。”
楼靖深深的望向了她，见陆菀的笑容，竟然比这梅花娇艳。
他一时痴怔，心也狠狠的跳动起来。
若是可以，真想把她藏起来，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阿菀。”
“嗯？”
那句嫁给我，被楼靖悄然的咽下。她还没有及笄，还太早了些。
他只朝她微笑：“你及笄那日，我想为你主持。”
陆菀微怔，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眶开始酸涩起来。
她的眼睛沾染了一层薄雾，如一池春水。楼靖连忙问：“怎么了？”
陆菀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大兄也曾说过这话。”
楼靖心更是软成一团，他朝陆菀伸出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隔着窗户，两人这样轻轻相拥。
陆菀的眼眶更加酸涩，低声的在楼靖怀里啜泣。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已经有人在喊她了，陆菀才脸色煞白的说：“她们要找来了！”
楼靖轻柔的笑道：“相信我吗？”
“嗯？”
他朝她伸出了手：“跳出来。”
陆菀睁大了眼：“从窗户？”
“当然。”
她的心里砰砰的跳动起来，原本想在他面前矜持些的，可听到那边越来越急迫的敲门声，陆菀咬了咬牙，单脚跨到了窗户上，好不容易才跳了出去。
而她出去的时候，刚好落入楼靖怀中。
陆菀的脸色一红，仿佛还能嗅到对方那边传来的药香味。
分明方才魏王的触碰她只觉得害怕和恶心，却因为这样和楼靖靠近，而感到欢喜心悸。
陆菀红透了脸，不敢再看楼靖。
只是这个地方，不能再久留了。
楼靖待他离开了此处，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将她的脸给蒙上。
他弯下腰的时候，气息全都酥麻的落在她的脸上，陆菀觉得更加羞怯了。
只是，她还是想要抬起头看向楼靖。
而他的眼眸里只剩下温柔：“回去吧，下次记得别再把面纱弄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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