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夜晚越发寒冷，陆菀把身体蜷缩成一团。
喉咙间像是被谁给用钩子把舌头扯了出来，又像是用刀在刮她的软肉一样。
陆菀疼得身体发颤，可她还是控制着自己，希望自己别昏迷过去。
身下是潮湿发着霉味的被子，陆菀的额头开始发起了烧，她极度难受，害怕她们见财起意夺走自己头上的发簪，陆菀狠了狠心，将垂丝海棠簪上的装饰全都拔了下去，徒留簪子本身。
这些拔下去的东西，仍旧价值不凡，可以作为自己逃走的路费，陆菀小心的收好。
陆菀站起身，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地方逃出去，等到了窗门处，她掀起了一点点的缝隙，才看见外面有多少人守着。
陆菀一时之间陷入了绝望。
如果坐以待毙，光靠别人来救她，很有可能陷入被动。
陆菀露出一个苦笑，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她都能保持冷静。
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该想想办法了。
陆菀重新回到了房间里，闭上眼浅眠。她不像练武的人，外面一有动静她就能反应过来，但偶尔的闭上眼睛恢复些体力还是必须的。
黑夜中，陆菀狠狠的咳嗽了几声，引来了喉咙的疼痛。
她告诉自己，别急，沉下心去。
—
等到了第二天的时候，陆菀果然发烧了。
她走路都是摇摇晃晃，脸色苍白得像是得了重病似的。
班主过来看她的时候，原本是想给陆菀安排客人的，一看她满脸潮红又戒备的看着这边的时候，班主不由道：“我们在高天府逗留不了多久，两三天就要走，你这么病恹恹的，可没钱治你。”
陆菀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她管。
班主眯起眼：“要不是你这张脸，我还真不想管你。你可是咱们歌舞班未来的生路，捧好了你，咱们以后不愁吃穿。”
陆菀抓住了关键词，她做着口型：“歌舞班？不是游妓吗？”
班主可不懂她说什么，看了好久才明白。
她朝陆菀解释道：“我这里收留的都是那些大的歌舞班子不要的舞姬，为了活下去，游走在几国之中。不过我们和其他的歌舞班不同，招待的都不是什么达官贵族。有钱的咱们都招待，用身体……”
陆菀身体僵硬，原来是以歌舞班为名，行游妓之事。
班主看着陆菀身上的衣衫，皱紧了眉头：“你身上的衣服太碍眼了，早点脱掉我给扔了，到时候我会另给你拿衣服来。”
身上的衣服……
陆菀睁大了眼，顿时有了想法。
她急急忙忙的朝班主说着什么，可无奈完全发不出声来。
陆菀越来越急切，心里很是委屈。
见她这个样子，班主又叫来了昨天的那个女子，对她说：“她一直重复的在说什么，你让她写写看。”
“班主……我并不识得魏国的字体的。”
“能看懂多少就看多少吧。”
女子只好点头，看向了陆菀：“你在我手心里写吧。”
陆菀很快就把自己想说的，一字一句的写了起来。
所幸这是高天府，离楚国凌定很是遥远。字体还是和魏国的大致相同的。
女子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出来：“我身上的，衣服，请你们不要扔掉，可以卖很多钱。”
班主一愣，仔细看了看陆菀身上这料子，之前上面沾染了雪水，现在摸了下的确是好物。
班主嗤笑了一声：“你怎么突然想托我们卖这东西了，不会是有鬼吧？”
陆菀连忙摇头，又急忙写：“不是，我身子弱，平日也要用药好好养着，卖了的钱，希望你们，帮我抓点儿药，然后买一件棉布的衣衫，我怕冷。”
“哟，还挺爱惜自己的身体嘛。”
陆菀没有说话，现在这种情况是多说多错，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成。
“你既然想通了不想死，我也不会为难你。只不过卖衣服的钱，我得要三分之二。”
陆菀一噎，瞪了她良久。
到最后，她还是叹了口气：“好。”
她虽然妥协了，还是让班主放不下心来。她总是隐隐觉得会出事，之前那位贵人虽然给了她足够多的钱，可陆菀这样分明是哪家的女君，身份还不知是什么样的呢。
她吩咐驼背出去打探了消息，也没听说哪家贵女容貌出众，却又是个哑巴。
班主仍旧放不下心，出门的时候还在想早点安排个客人。
这一旦破了身，她才知道什么叫做认命。
—
见班主走了，那个为陆菀翻译的女子却留在了屋子里，温柔的看向了她：“你一个人在屋子里很闷吧？要不要出来同我们聊聊天？”
陆菀有些疑惑。
“我叫阿贞，你不用这么戒备我的。”
阿贞对陆菀这么好，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希望陆菀以后多庇护着自己。
她日渐年老，就算出卖身子又能几年呢？
陆菀听了她的话，便迟疑的点了下头。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班主拿出去了，身上穿上了丑陋破旧的棉服。
新的暂时还没有，得等到班主把衣服买了才行。
这里面人人都是自己养活自己，还要偶尔给班主上点好处。毕竟单靠她们自己，可是接不到活儿的。
等阿贞扶着陆菀走出了房门，陆菀看到外面的太阳，还有种恍然的感觉。
院子里的舞姬们坐在了一起闲聊，中间烤着火，试图为自己取暖。
“阿贞，快来坐呀。”
“阿贞，这就是昨天来的美人儿？”
阿贞因为有些儿学识，在舞姬里人缘儿很是不错。她很快就走到了这边，坐到了火堆附近：“她一个人在屋子里无聊，我就带她出来了。”
舞姬们纷纷望向了陆菀，伸出手在她脸颊上摸了好几下。
“这脸蛋儿，摸着就像是花儿一样，那些有钱人一定会喜欢的。到时候我们也能跟着吃一顿肉了。”
“嘻嘻，你可真漂亮，几岁了？”
陆菀心里慌乱，用手比着自己的年岁。
“你说你十五？”
陆菀点了点头。
一说起这个数字，舞姬们的话题又变了：“我听说前些日子，襄中的城主为自己的未婚妻举办了及笄礼，那叫一个盛大啊。”
“可真好，哪儿像我们这么劳累奔波，五国到处走。”
“那位据说比楚姬公主还美，一曲鼓上舞在五国都轰动了。”
“我可不羡慕她这点，我羡慕的是她有个疼爱她的未来夫君。”
她们说着说着，就看到陆菀落下了眼泪。
“哎你哭什么啊？你已经比我们好多了，有这么好看的脸。”
陆菀摇了摇头，可泪水止不住，已经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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