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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希嵘的心往下沉了两分,旋即意识到,苏明林的态度这么自然,不会是其他人。现在会来接自己的人只有几个,这么熟稔,那只能是傅洲了。
程希嵘扶着床板站起来,慢吞吞地走过去,把钥匙还给苏明林。傅洲靠着墙站着,帽檐压得比平时低,只露出一个下巴。橙子还扒在门框上,跟对面高大的男人打招呼。
傅洲闻言抬头,点了下头算作回应,目光直接放在程希嵘身上,闷声问道:“回去?”
程希嵘点点头。傅洲率先有动作,离开墙壁,径自沿着走廊走。程希嵘跟上,看着他的肩膀和挡着脖颈的头发,暗自腹诽。
算了算了,看在他来接自己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离家出走的事情了。别说是年轻人了,自己还会有个晃神卡台词的时候,他情绪失控难以自持也算正常。
要体谅一下,要理解年轻人。
程希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正到情深处,听到橙子清脆高亮的嗓音总后边传来。
“路上小心啊小老板!”
程希嵘:“……”
傅洲的嘴角抽了一下,程希嵘瞪过去,他又立刻把嘴角压下去,硬生生吞掉了一个笑。
很好笑吗!?!
回去的路上,傅洲的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找到第一个话题:“你没解释下吗?”
中间空了很久,突然冒出来的对话,程希嵘没接起来:“解释什么?”
傅洲顿了一下,舔舔嘴唇:“哦……要误会起来,解释也没用。越描越黑。”
程希嵘:“……”
又过了一个路口,程希嵘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意思。不过也没有什么继续谈论下去的必要。他把傅洲的手机从导航架上取下来,连上网上微博看了一圈,瞬间惊呆了。
“小老板”这个称号也不是橙子一个人叫。不知道是谁掀起的,自己微博底下已经成了风潮,甚至出现了“小老板今天回答了吗”这样的ID。
程希嵘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半天也没觉得这张脸哪里和自己相像。侧脸同样,潘南星的侧脸更圆润,鼻子小一些,鼻头也比较圆。即使现在还带着妆,已经往硬朗的方向有所偏,但还是差很多的吧!?那些信誓旦旦认同的网友,都是瞎吗?
程希嵘关了摄像头,把手机放到仪表盘上,狠狠吐出一口闷气。
傅洲循着动静看他一眼,又回头盯路况:“怎么?”
程希嵘喃喃:“我是不是应该找父母合个影。”
不是问句,完全是他自己发泄纾解。傅洲反倒当了真,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才说道:“看你自己。但是,你要把父母牵扯进来吗?”
程希嵘瞬间回过神来。到了现在,自己都还想保护自己的父母,不让他们受到媒体骚扰。但是换到潘南星父母的身上,他完全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潘南星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他从小是隐忍的性格,独来独往这种行为方式延伸到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包括和父母之间的相处。这具身体对父母恩情的记忆并不深刻,再被程希嵘冲淡几分,就不剩多少了。
程希嵘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又把傅洲的手机拿回来,用他的账号搜何乙铭的微博。傅洲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又做什么!?”
程希嵘没答,点开何乙铭的相册,找到他的自拍,又看他的硬照。一张一张翻下来,看到初夏时,他去游泳的照片。
腹肌初现,裸露在外的肩背手臂浑厚有力。几个同学正在胡闹,何乙铭笑得特别阳光欢乐,睫毛上还挂了一滴水,摇摇欲坠。
等红灯的时候,傅洲探着头看了一眼:“游泳池里还带单反,糟蹋东西。”
重点不是单反!是何乙铭的肉体!
程希嵘发现,自己看着画面中的何乙铭,居然没有感觉了。不管是哪一类的照片,包括短视频。何乙铭占据了整个画面,对着自己眨眼,对着自己wink,活力又阳光。但就是没有感觉,完全没有最初的悸动,心脏也很正常。
他对自己的影响已经为零,彻底成为过去式。
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已经掌握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了?
程希嵘又点了一个视频。傅洲在旁边叫:“我的流量!”
平时都冷冷淡淡的,从来不大声说话。上次他这么着急,还是因为自己那块墨玉貔貅丢失。看来在他心里,流量和自己一样重要。
程希嵘不耐烦地应道,头也没抬:“送你一个G的。”
“你有钱吗?”
“房租交不起,话费我还能拿不出来?——你来看一眼,这小孩儿怎么样?”
傅洲也没看,还是盯着前方的路,嘴角微微下压:“不就是何乙铭吗?那个小傻逼,今天怎么没见他?”
程希嵘:“……这么说难听了啊!”
“不然你等着看,他迟早要栽。”
程希嵘斜眼瞥他,咂嘴道:“你还会看面相了?”一边说着,他顺手把手机锁了瓶,攥在手里把玩。傅洲用的也是果机,纯黑色的外壳,什么都没有。手机里的软件倒是不少,程希嵘看得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现在的年轻人都在玩儿些什么。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何乙铭的身上,程希嵘才想起来之前没看完的视频。他又重新打开手机,忽略页面上的暂停键,直接点了关闭。
没有感觉就是没有感觉,已经到了可以遗忘的程度了,不管试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自己确实摆脱了潘南星遗留下来的习惯,褪掉那层皮。
自己真正地,像了自己。
程希嵘心情好,晚上就多吃了半碗饭。傅洲眼巴巴在旁边看着,犹豫着张了几次口,才终于劝道:“你少吃点。”
一颗花菜咬到一半,程希嵘保持举筷子的姿态,把整个上半身都转过去面对傅洲:“怎么?吃多了花钱?”
“你没吃这么多过,不消化晚上还得折腾我。”
谁说他会说话来着?清清白白的一件事,从他嘴里出来,怎么这么微妙?程希嵘重重地咬下一口,挑衅似的嚼起来。
傅洲的电话响起来,他过去听了两句,挂断,然后递给程希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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