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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
到最后也没弄清楚“故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大概是为了杜绝程希嵘的追问，所以傅洲干脆也没有问程希嵘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话。一平扯一平，谁都不要找机会去试探对方。
对话就在程希嵘说完那一句之后戛然而止，再也没有往下进行。傅洲铁了心不打算谈这个话题，无论程希嵘是什么态度，他都闭口不谈。
态度实在是太坚决了。
程希嵘能看得出来傅洲的沉默，也知道他整日低沉下去，却没有办法。傅洲给自己造了一个盒子，封闭的，他钻进去之后就把盖子合上，再也不打开。随便缺少阳光也好，没有氧气也好。总之，他不打算给自己打开一个出口。
傅洲还是照顾程希嵘的日常起居，却越来越显出孤僻。他的世界似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其他什么人都不需要，他也不会让别人进入他的世界。
明明是生活在一起的。不过百的平方之内，张开耳朵就能听到对方的动静，能猜到对方在做什么。晚上就睡在一张床上，闭上眼之前看到的是对方的后背，睁开眼入目的是那一张脸。
同檐而居，同床共枕。这应该是最亲近的关系了。但程希嵘却觉得，傅洲离人有千万段光年。伸手能触碰的人其实并不在这里，他在很遥远的地方。闪舞.
程希嵘得承认，自己心里是有些失落的。
那种……把自己看的有点过于重要，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出口，或者说是一个通道。但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告诉他：你其实什么都不算。
程希嵘干脆地舍下夏懒懒，直接去问傅洲之前，是以为自己能得到一些回应的。因为有这样的信心，带着底气和狂傲，信心满满地去了。
结果却……
程希嵘不太想承认自己的酸涩。他更希望自己现在是生气，是愤怒，哪怕是懊恼也好。总之不应该是酸涩。
然后又想到，自己还幻想过和傅洲一起健身的场景，所有生活的细节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当时是怎么想的，现在就这么把这份感慨给抹掉，一点一点，到最后什么都不剩——
哦不，还是剩了一点的。
唯独酸涩。
程希嵘憋得苦闷，差点要疯掉了。苏明林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像是得了救星，忙不迭地应了下来。挂了电话，程希嵘犹豫了半分钟，去放映室找傅洲。
半分钟对程希嵘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再多踟躇根本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但是不知道傅洲的极限在哪里，他已经在放映室呆了一周，除去做饭、刷碗的时间，都泡在黑洞洞的房间里。
也不陪程希嵘睡觉了。
家里的垃圾桶都堆满了，地板脏兮兮，浴室的编织筐里扔了一堆脏衣服。还是程希嵘闷到了极点，拖了地，洗了衣服，又花了好长时间出去丢垃圾。
回来的时候就累到有些站不住，却看到客厅的小茶几上放着自己该吃的药。
程希嵘也不知道傅洲的心到底在哪里。明明是一副“老子不想过了”的消沉状态，居然还能分得清自己的药。
也不知道该不该为这一点细节感到暖心——事实上，即使是暖的，也同样是苦涩的。
程希嵘以前就知道，自己从来不明白这个年轻人在想什么。
在放映室门前站了一会儿，程希嵘还是推门进去了。屏幕正在播放一部八十年代的香港电影，傅洲拿了支笔抵在下巴上，腿上摊开一个笔记本。程希嵘进去的时候，他正好把笔从下巴处拿开，借着荧幕上的光，在本上写写画画。
对于程希嵘的出现，傅洲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完全没察觉。
他一向是专注的人，但从来不排外。他会很认真做自己的事情，同时关注周围的环境，注意着有什么变化，即使是最细微的变化，他也会掌握。
现在不搭理人，只能说明他不想搭理。
到了这里，程希嵘才有点愤怒，想过去抢走他的笔，然后掰折了再还给他。程希嵘一巴掌拍在墙上的开关，放映室的灯骤然亮起。傅洲长久呆在黑暗中，眼睛不适应这个光亮，立刻眯起来。
结果不等程希嵘表达出自己怒气冲冲，傅洲眯着眼回头，一脸茫然：“怎么了？”
看这个表情，像是刚发现有人进来？
不是吧……开门那么大的动静，他得多专注，才能完全忽视周围的环境？
程希嵘想到傅洲消失的那几天，当时是因为见了夏懒懒，毫无疑问，也是和过去的有关。这次同样。似乎每次涉及到他的过去，他都会失常。
上次是把自己困在山里呆了几天，不和外界有任何联络。这次……应该说这次还算好的吗？毕竟他还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没有一言不发就消失。最起码自己还能看到他，知道他的状况。
虽然这个状况并不怎么好。
程希嵘的心沉了沉，突然就不想出门了。万一自己走了，这家伙又乱跑怎么办？我现在可没有体力去找他，也经不起忧着心。
傅洲终于适应这个光亮，眼睛稍微放松一些，就盯着程希嵘看。
程希嵘叹了口气：“我要去医院做检查，你去不去。”
傅洲微微错愕，去抓手机查看备忘录。
程希嵘：“是今天。”
傅洲确认过之后：“确实是……你怎么去？”
这意思就是他不想去了。程希嵘的眉梢往下压了压，神情冷了几分。心底那点担忧都散掉了，什么都不剩。在傅洲开口之前，程希嵘说道：“苏明林约了我。”
傅洲怔了一会儿，之后慢慢伸展一条腿，舒展开之后呼出一口气，点点头。其他什么都没有再说，用笔的上端抵着下颌，看着之前写下的内容思索。
又是一副入定的状态，好像外界的事情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程希嵘憋了一口气没能吐出去，直接转身出去了。灯也没关的，门还敞着。
这算不算是被惯坏了？因为一直都被小心翼翼地对待着，所以接受不了这个差距？
程希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内心一泻千里，由着那些心思发展下去。
在他身后，傅洲放下笔，看着敞开的门，同样沉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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