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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希嵘感慨:“其实我也挺怀疑天叔的品位的。闪舞.就说那个小孩,你是不知道,我们几个人都快烦死他了。闹得要命,不是那种很会玩儿的闹,就是吵闹。跟没断奶的娃娃似的,动不动就大喊大叫,一点教养都没有。”
傅洲咬着牙跟了一句:“教养?你知道他妈是什么货色?”
程希嵘在傅洲腿上踢了一脚:“你怎么发现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成年了,也有自己的家了,这是一点都没释怀?还是恨得牙根痒痒,逮着机会就要上去咬一口。”
对面的人嘟囔了个什么,嘴巴开阖,胸膛在轻微震动。含糊不清的,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听着口气,像是抱怨。
程希嵘笑他:“还顶嘴?狗咬狗,一嘴毛。你也不嫌脏了自己的嘴巴。管他们那么多干什么?自己过自己的就好了,要较劲的是上边的人,这才能往上走。你要一直盯着下边的人,掉价。”
顿了顿,程希嵘又补了一句:“人贱自有天收,放心,凡事都有因果。下边的人就让下边的人去弄。”
果然……
傅洲之前的郁郁阴沉一下就扫光了,松了后槽牙,呼吸也恢复寻常。他贴着程希嵘说道:“就知道你嘴巴没那么善。.你连我一块儿骂了,我不是狗。”
“那你是什么?小狼崽子?”程希嵘低低地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你现在说,我是谁?”
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回到了开头的时刻。
言语的解释是最苍白的,也是无力的,在很多场景中根本不管用。要解释的时候,不如闭上嘴,用行动去表示,更直接,也更明朗,有说服力。
程希嵘说自己是程希嵘,傅洲就能信了吗?他还有疑心,藏在心底酝酿了那么多天,早就不知道发酵到什么程度了。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不管强调多少遍也没有用。
那不如直接证明自己就是,用别人模仿不了的习惯和行为去展示。自己做了自己,那剩下的,就是傅洲的事情。他用他的眼睛去看,用他的脑子去想。
要是这样,傅洲还有怀疑的话,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他是打定主意要怀疑下去,连这些能证明一个人存在的习惯都不信,也就没什么是能信的了。要真是这样,程希嵘也就不跟傅洲费口舌了,随便他怎么想去好了。
没有回应,但一切都在沉默之中缓缓流淌,空气中是微妙的电波讯号,有种味道在蔓延。彼此的心意能传达给对方,不用多说话,能接收到对方的讯息,能把自己的心情传达过去。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默契了?
程希嵘苦笑,轻轻摇头,岔开自己思路。他再次开口,才说了之前自己很疑惑的问题:“我还以为你是一点障碍都没有,完全接受了我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觉得违和。”
原来都是假的啊……还是在做样子,把情绪都收到心底,不让人察觉到一丝一毫。表现出来的就是他想展示的,至于内心深处的,依旧关到栅栏之后,和那些小野兽厮混在一起。
傅洲的呼吸在黑暗中起伏,很平稳,也绵长缓慢。之后他抽了一下鼻子,开口说道:“我在努力,本来快成功了。”
本来?那就是有意外发生了?
傅洲说道:“我以前见你的机会不多,固有印象不算是特别深厚。”
程希嵘:“……不算深?那你偷拍我的照片,买我的二手货,偷偷收集和我有关的东西?你逗我吗?这要是不深,你是想着什么人去做那些事情的?自己塑造出来的形象吗?”
没说话,那就是默认。
程希嵘:“……还真是?我要是以前的脾气,现在就让你滚下床。所以就说你们这些粉丝,真是——”
“我不是粉丝!”
居然还有脸强调?那是什么?跟踪狂吗?
程希嵘让傅洲气笑了,冷声道:“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喊着‘爱啊’‘放不开手’什么的,其实到最后最爱的还是自己。爱情只是满足你们自己的一种物品,是对于心中幻想的那个形象,在现实中作一个投影、折射。跟对象是谁没关系。”
傅洲急切地反驳,强调道:“当然有关系!只能是你,换了别的人都不行的!”
“可拉倒吧。我换个壳子,这不是换了个人吗?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吧。你不是也接受了吗?”
“但你还是你。”
“哦,我还是程希嵘?那你刚刚怀疑什么呢?”
傅洲哑口无言,被程希嵘的问题也噎住,什么都讲不出来了。他自己也矛盾,没能拨开迷雾,从其中摸清楚自己的心情。他整个人都飘在半空中,没有依靠,也没有着落。
沉默了一会儿,程希嵘转开话题,问道:“那什么是‘本来快适应了’,后来怎么了?怎么就又接受不了了?”
“因为……”停顿很久,傅洲才犹豫着说道,“你能突然出现在这具身体中,那……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消失?”
是因为自己前几天精神不好,有过几次癔症,他就慌了。用医学能解释,可以找出很正规很权威的理由。但是从那些乱离神怪的东西去找原因,也总能找到一些——毕竟先有了主观的猜忌,有了一个念头。
也不能说是怪前两天那场病。真要说起来的话,这事儿可能算是傅洲心头的一个结,迟早要暴露出来。只不过有了这一场病,刚好卡在这个时间点,就把他心底的念头给激发出来了。就这么提前了。
自己嗜睡,他就觉得是壳子跟灵魂不搭调了,里边装着的魂呆不下去,要走了。所以紧张,气场低沉,压抑着自己,像只困兽。
那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吗?
程希嵘自己也不知道。当天预约了脑部检查,结果正常,没有任何问题。女医生自己难为了半天,最后想起来检查程希嵘的退烧药,从里边挑出来一个低含量的安定类药品。
这就是所谓的“权威”,本来应该能解决掉傅洲的疑心。但没防住女医生自言自语,跟着补了一句:“但是这个药就是有一丁点的困,按理说,不至于到你这种程度。”
让傅洲听去了,然后就入了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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