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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内，程希嵘紧紧盯着傅洲，目光一瞬不瞬，始终落在傅洲的眼睛上。.后者轻轻呼出一口气，和程希嵘对视，压着声音十分平静坦然地开口：“就是这样。”
看起来像是没有什么情绪，也没有什么异状，还是一贯的沉闷面瘫。再正常不过了，和平时的样子一模一样。但就是这么平静，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日常之中毫无波澜，人是能有一个寻常的状态的，那是一个人的标准值。但遇到比较严峻的事态或者面临危机的情况，或是低沉抑郁或者是亢奋激动，有情绪起伏才是合情合理的，这个时候“异状”才是正常的。
傅洲还能保持这个锯嘴葫芦的样子，仍旧平平稳稳地踏着他自己的标准值，踩在那条线上，就显得太刻意了。这是故意在强扭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摒弃掉那些多余的变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就当做变天下雨，而他的手中握有雨伞。
但事实上，这不仅仅是天气转糟糕那么简单。而傅洲也是两手空空，别说雨伞，连一片能遮雨的树叶都没有。
其实内心里，他也是波涛翻涌的吧？说不定是比自己还要紧张，比自己所感受到的冲击还要大。毕竟他是直面贺若声的质问，连一点缓冲都没有，所有的反应都必须是临场的。.他还和贺若声相处了一路，有了这么长时间的沉淀，能想到很多层面的问题了。
可能就是他自己震惊过了，也思考了方方面面，心中的警铃一直响到现在，所以他才要做出这种平静的姿态给自己看。总之是要有人惶恐不安的，那一个人来承担这种负面的情绪就足够了，不需要两个人都陷进去，被惊惶给困住。
算是他的一种体贴？
程希嵘张了张嘴，那些想要爆发出来的激烈情绪都被憋了回去，最后绕了一圈，成了一句无奈妥协似的感慨，倒是反过来去安慰傅洲：“也不能怪你，没想到他那么敏锐……”
说到这里，程希嵘顿了下来，深吸一口气。胸膛内的那点情绪又有回升的趋势，一点一点地往上提，堵在了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程希嵘到底不是很擅长忍耐的人，还是有点不甘心，只能尽量让自己口气听起来很和缓，营造出“我就是随口问问，不是要质问你”的状态。
“但是，你总有话去堵他的吧？不管他怀疑什么，你咬死了不承认，他不是也没办法嘛，对不对？这个事儿……我不是说你做错了，你也没什么错，就是……我现在有点……”
“我知道。”
“嗯？”程希嵘被打断，一脸茫然，抬眼看过去，“知道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闪舞.”
傅洲把湿漉漉的裤子踢到墙角，闷着头说道：“你不用觉得害怕或者不安。没有危险，我确定，我也跟你保证，一点危险都不会有。你还继续做你自己的事情，不用管，也不用去掩饰什么或者故意呈现什么。”
居然被看穿了。程希嵘自己没能说出口的情绪，傅洲都明白，掌握得清清楚楚。那也不用多说什么了，傅洲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的顾虑和打算。
程希嵘轻轻叹了口气。
傅洲以为程希嵘还是压着那股不安，始终都没能放开怀，就跟着补了一句：“我会盯着他，有问题的话，我会解决的。你放心。”
当然放心。
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可以不用自己去面对，不用费心思去想该怎么解决麻烦，不用考虑各种影响。只要“做自己”就好了，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有人去善后。
以前，好像没有过这种待遇。
程希嵘抽着这么一个呼吸之间的空当，十分不合时宜地回忆了自己过去。从十几岁撒开欢闹着疯玩儿，到后来自己成了圈里的百事通，这中间漫长的几十年，还真是没有过“把背后交给另外一个人来掌管”的经历。
感觉太不一样了。他一贯是独立的，小时候父母也很少会管教他，由着他自己去做决定，让他凭着自己的想法去行动。出了问题是要自己解决的，那在行事中就要想办法不会造成问题，避免所有非正常的状况。
后来成人，有自己的事业，在表演这条路上走得够远了，甚至突破这个行业，在其他的层面也有了地位和话语权。他也总是那个中心的领头羊，所有人都习惯于来靠拢他，绕着他成一个圈子。相熟的朋友也有不少，一旦有什么周转不开的困难，最先找的也是他。
他算是帮很多人扛过困窘之地，在前边牵着领着，带着人一路往上走。他永远是向前的，仰着头迎面而上，没有任何遮蔽阻挡的防护。
即使是和冯奕在一起……
算了，想这些就太没意思了，反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在自己身边的，是傅洲。没必要再比来比去的，傅洲就是傅洲，不管是好是坏，都是他。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却坚定地告诉自己“做你自己想做的”。
程希嵘又叹了一口气。
傅洲像是紧张起来，表情没有变，但是身体微微往前倾，还舔了下嘴唇。他回路奇怪的脑袋之中还在想着什么，沉吟之后想要开口，大概仍旧是一些承诺和保证。
没等他说出来，程希嵘收了自己那一口悠长舒缓的呼吸，先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傅洲。”
“嗯？什么，你说。”
程希嵘抬手招呼他：“你过来。”
傅洲不明所以，但还是迈开步子，很听话地走到床边。
程希嵘翻身坐起来，跪坐在床上，扬手搭在傅洲的肩膀上，十指在傅洲颈后交错。他把傅洲环起来，额头抵在傅洲的肩窝，呼吸被躯体阻挡，就变得十分小心克制，从傅洲胸前的意料上掠过。
傅洲惊了一下，不知道这个突然之间的行为代表着什么，也很不适应程希嵘这么主动的亲密。他不想躲，本能先于理智一步，抬手揽住程希嵘的腰，又往前迈了一小步，小腿顶着床。
“怎么……”
“让我抱会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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