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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能从傅洲的口中听到“我的外祖父”这种再正常不过的形容……程希嵘惊了一下,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是自己的臆想,脑补成了傅洲的声音。.

    

    毕竟这种在正常人做起来十分寻常普通的事情,对于傅洲来说,就不太正常了,完全不符合傅洲的“常规”。程希嵘知道他对过去的怨恨有多深,也触碰到过他心底的不甘和敌意,见识过他在这件事上的执念。

    

    即使到了现在,他和那个家庭已经分开这么多年,彼此不再见面,他自己也是一个独立的成年人了。但时间在他身上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他还是放不下,还是不肯释怀。提起过往的时候,他还是会咬牙切齿,恨到浑身发抖。

    

    像是一个幼稚单薄的小孩子,被留在了过去,一直没有走出来。不管他到了什么年纪,也不管他在其他方面的言行有多成熟,一旦触到这个层面和范围,他永远是那个小孩子,被困在了过往之中。

    

    这样的傅洲,居然亲口承认了自己和那家人的亲属关系,还说得这么……亲密?

    

    这太异常了!

    

    要知道,在不久之前,他还想尽办法用各种奇怪又别扭的称呼来指代那些人。.什么“便宜爸爸”、“没出息的女人”、“那个老头”……实在不能说是有礼貌,完全不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理智行为。

    

    但也确实表明了他对那些人的态度,无礼也十分坚定的无礼,这辈子都不会改的。日后想到他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也不会为那些没有礼貌的言论而感到懊悔或者羞愧,现在就不留一丝回头的余地,不打算在将来去推翻现在的自己。

    

    当时程希嵘就觉得,这是个无解的题,是傅洲心底的结,没办法解开的。那就这样吧。所幸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来往了,彻底断开,当成陌生人,也就无所谓。心结归心结,不去触碰的话,也就是个小疙瘩而已,没什么影响。

    

    所以程希嵘从来没想过,还能见到傅洲主动承认这个关系,当自己是那个傅家的小孩。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就认下了这个身份,没有原因就去做自己最厌恶的事情。肯定得是有什么想法,凌驾于这个底线和死穴之上,才能让他改变了态度。

    

    至于是什么事情……程希嵘完全想不明白。在程希嵘看来,傅洲的底线蛮低的,大多数事情都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都会被他给直接忽略掉,影响不到他半分。也就是那段和家庭之间的纠葛算是他最深的底线,是被高高供在上方,甩了其他杂事很多条街。

    

    没什么是能和那段过往相比的。.也没什么事情能有这么重的分量,迫使他自己亲手打破底线,一脚踩进他设置的淤泥深潭之中。

    

    程希嵘皱眉,仔细看傅洲,才察觉到他的神情有点不对。和平时的沉静不一样,似乎有一些波澜不定的起伏。落下去的时候就是难以理解的消极,顶到高峰时又显出端着的架子,好像是在强撑什么场面,故作什么态度。

    

    但到底是什么内容?程希嵘看不明白。

    

    程希嵘奇怪地问傅洲:“你怎么了这是?”

    

    这一问,傅洲还是那副神情没怎么变,倒是把贺若声给问住了。贺若声不了解那些深层的故事,也就不知道傅洲的话有多异常,没想到这完全不该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没听过那段过往的人,都会觉得这很正常,没什么问题。本来就是嘛,不过是介绍一下自己的家人,还能有什么奇怪的吗?这也是私底下的闲聊,算是私交,没牵扯到各方利益,不至于不能提起把?

    

    所以程希嵘摆出“这话不正常,傅洲这人也不对”的态度,让贺若声懵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三个人里边有两个处在茫然之中,剩下一个茫然根源的傅洲,绷着嘴用鼻子呼出一口气。神情严肃,像是把身体里的什么脏东西给吐了出去,整个人才从紧绷僵直的状态中的放松下来,有了鲜活的气息。

    

    程希嵘觉得好笑,心想:“这家伙果然还是在强装样子啊……单单是要他自己去讲出来那些亲属关系,就已经为难死他了,破了他的大戒。估计他现在的心情和吞了苍蝇差不多,被自己给恶心到不行,连表面的掩饰都做不好,一定要吐出这口气。”

    

    何必呢?既然不愿意,那就别自己提起来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程希嵘没忍住,还真是笑出了声。他摆摆手,示意傅洲别再说下去了,转而跟贺若声讲道:“别理他,不知道犯什么病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莫名“被”犯病的傅洲:“……”

    

    贺若声也是一脸黑线,回头看看程希嵘,没明白这两个人是在打什么哑谜。他欲言又止,张了次嘴,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好奇和探究,又去问傅洲:“你外祖父?是哪位?”

    

    程希嵘先开口,替傅洲说出了那个名字。

    

    贺若声彻底惊到了,呆了两秒钟,才回过神。他想了想,先叫了傅洲父亲的名字,反问道:“这位是你爸爸?”

    

    傅洲一边厌恶嫌弃着,为这种没办法抛弃的血缘关系而生出些怨恨,也对出身和命运感到无力。另一面,他很可耻地借了这层关系,满足了自己的一点虚荣攀比之心,暗自爽到了。

    

    矛盾,也自我挣扎。他把自己投入水中,然后又按着自己的脑袋,把口鼻都淹没在水面之下。没有空气,窒息,绝望。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在贺若声面前扳回一局,居然只能是凭借傅家的这层关系?那是自己一直在摒弃的人生,是用尽全力去抹掉的经历和过去。

    

    他以为自己能改写命运,以为这么多年的努力和极累,足够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立足了——以独立的个体,就是自己,和其他人都无关。

    

    还以为早就实现了……

    

    到了这个时刻,被打回了原型,露出自己的怯短。原来自己还是一无所有,还是什么都握不住。那些自己想要的,仍旧留不住。

    

    傅洲被巨大的悲观给攫取,一时之间没有给出回应。

    

    程希嵘回了贺若声:“是。不过他从家里出来有很久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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