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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从程希嵘脸上看到一丝茫然，周晟分外满足：“我让他去片场的，我让他亲眼看着你葬身火海，让你们两个人阴阳相隔。怎么样？什么感受？”
王八蛋……都这个时候了，谁都回不到过去，那些事情早就发生完了，还问这些，有意义吗？
再不松手，就要被掐死了……周晟是有多恨自己？一次爆炸事故还不够，自己重生一次，他就要再杀自己一次？
“放……手……”
“那你会看着我吗？”
程希嵘能屈能伸，点头附和。
四目相对，周晟果然松开手，甚至温柔地在程希嵘的脖子上揉了揉。不用想，一定有淤血和青紫。
程希嵘咳了半天，等那口气喘平，盯着周晟往旁边躲。一直退出去好几步，他才问道：“你是想让我死吗？”
周晟无所谓的样子：“你不跟我了，那就是没用的，没必要留着了。”
这是什么逻辑？难道我是他收集的人偶？
程希嵘再退几步，后背抵在窗台上：“我不懂。”
周晟：“不用懂。我问你，冯奕去见你，你有什么想法？”
是说前段时间在片场。
程希嵘摇头：“没有。”
周晟很高兴，唏嘘起来：“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要死灰复燃……或者是其他什么，就是你们还要保持某种关系，情人还是朋友之类的。我担心的一直睡不着觉。没感觉就好，没有想法就好。”
程希嵘忍不住试探：“你跟冯奕……”
“我们完了。”周晟很坦然，“我跟他睡，本来是都带了目的的。后来我想好好跟他处，反正你已经死了，就剩我们两个人，还能在一起聊聊你，回忆下你的事情。但是他不配合，那就没办法了。”
不配合……是说冯奕变心？
周晟：“但也不能怪他。既然你回来了，他不肯再见我，也是正常的。知道是你，我也不想见他了。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终于要说重点了？
程希嵘谨慎地说道：“我不一定就会回答。”
“你必须回答。”周晟往前走，一直在逼近，“你现在回来了，你要回到我身边吗？”
“如果我说不呢？”
周晟温和地开口：“那你就不用走出这间房了。”
“所以说，这是单项选择，根本没有其他答案。”
“对。你必须回到我身边，你要跟着我才行。”
程希嵘呼出一口气，再三确定：“没有余地？”
“没有。你跟我，或者，我再杀你一次。你知道的吧，现在我就可以捏死你。你太弱了，这具身体太弱了。不如以前的你完美……但只要是你就好，我只要你。”
程希嵘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不。假如没有这些事情，我和你还是兄弟，是朋友，是你有困难我倾家荡产也会帮你的人。现在，我拒绝。”
周晟一直在逼近，神色越发扭曲。
程希嵘补充：“我不会回到你身边。因为我从来都不属于你，一刻钟都没有，一秒钟都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也没有，你永远都不会拥有我。”
话音落，周晟已经到了跟前。他暴躁如雷，再次捏住程希嵘的脖子：“你闭嘴！不许说，给我闭嘴！”
就是这个时候！
程希嵘抓住周晟的手腕，用尽力气反手扭动，凭借巧劲把周晟摔了出去。
身后就是窗户。
十几年前用过这招，贺若声被那个死胖子骚扰，程希嵘爬窗户进去，就是这样把对方摔到外挂机平台上的。
一眨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经历这么多事情，自己换了身份，又被认出了真身……
桩桩件件，所有的细节都在眼前浮现，走马灯似地来回转，晃得人头晕。
程希嵘是真得头晕，力竭之后，他眼前发黑，人靠着窗台就往下倒。
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周晟在惊叫的同时，扣住了程希嵘的手腕。
周晟往下坠落，四十多层楼，要拉着程希嵘一起。
程希嵘还有知觉，却无能为力，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什么都做不了。他知道周晟拉住了他，要把他一起拖下去，但他也仅限于知道，只能随着周晟的力道，仰面倒向外边。
下一秒，他被什么人拖住了。
他都知道，有人抱住了他的身体，毫无章法，完全是在混乱之中随手探过来。
下半身被那个人紧紧拉着，仓促之间没调整好，迫使他的两个膝盖撞到一起。手腕上坠着周晟这个成年男人，程希嵘觉得自己快要被撕裂成两半了。
疼痛让他恢复了暂时的清醒，他睁开眼，看到自己正在想的那个人。
傅洲。
兜兜转转，人总会回到爱人的身边。
不是周晟，也不是冯奕，是这个小子。
也只能是他。
程希嵘又闭上眼，认命地陷入昏沉之中。
傅洲的嗓子都哑了，喊出来的声音支离破碎，像是泣血嘶鸣：“别睡！看着我！程希嵘，你看着我！”
好，看着你。只看着你，别的人都靠边。谁都不能要求我看着他，只有你，你是老大，听你的。
程希嵘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在晃动，傅洲的脸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和走马灯一样晃。
傅洲还在喊：“能听到我说话，对吧？程希嵘，把他甩下去！让他下去，听到了没？我快拉不住你了！”
话音一转，傅洲隔空厉吼：“周晟你给我放手！放开他！”
当然不会听的。
程希嵘苦笑：“他、拉得……更紧。”
门再次被破开，又跟进来一个人，是冯奕。
程希嵘的笑都挤不出来了，呢喃感慨：“这下齐了。”
他和冯奕对视一眼，这一眼就是十几年，回到了那个小酒吧。年轻的男人站在台上唱歌，青涩稚嫩，却美好。
都十几年了，他还是傲居寒霜的样子。
一如从前……是好，还是不好？
程希嵘想不明白。
傅洲：“过来帮忙！快！”
冯奕摇摇头，脚步虚浮地走上前：“我没力气。”
傅洲冒出来一连串的脏话。
冯奕没理会，径直从傅洲身边走过，挤到窗边。傅洲想骂他碍事，却见他手里握着一把美工刀。
没人知道冯奕说了什么，在他刺向周晟之前，他对周晟做了最后的告别。
然后，他就消失了。
从世人眼中，也从程希嵘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那些恩怨啊，被四十层楼的风一吹，再也闻不到了。
一年以后。
电影的首映现场，傅洲扶着程希嵘上台阶，紧紧盯着脚下。
程希嵘推了推他，无奈道：“那么紧张干嘛？有媒体在，你别这样。”
傅洲不听，一直到程希嵘坐在观影的软椅上之后，才松了口气。
当时在星辰的总部，程希嵘被拉了上来，救回来一条命。但周晟拖着他的时候，他的腰撞在了窗沿，伤到了腰椎。
之后的一年，程希嵘绑着腰封坐在轮椅上拍完了片子，然后在床上躺了半年。最近刚进入复健，他的腿还是不灵活……以后可能会好一些，能摆脱搀扶自己走路，但不可能完全康复了。
程希嵘借着傅洲的搀扶调整好坐姿，看着前排的脑袋，凑到傅洲耳边小声问：“你确定吗，这是你第一部电影，不和其他主创一起到前边去？”
傅洲摇头。他还是不适应这些宣传手段，到台上展示自己，对他来说像是被耍的猴，只会让他不自在。
他只要能拍戏就好了，其他的功劳，让别人沾去也没什么关系。
没多久，主持人上台，开始一场热闹隆重的介绍。
首映礼是贺若声出面组织的，片子刚拿了奖，公映之前就有相当一部分路人好感。加上贺若声历来的形象，还没上映，就先赚了一波好感度。
而贺若声最大的价值，在于他的圈内交际。一场电影，大半个娱乐圈的人都在为他们站台，宣传起来十分卖力。
这是一场盛宴，毫无疑问的。
首映进行到一半，傅洲伸手到程希嵘的背后，揉程希嵘的腰。程希嵘按下傅洲的手，顺便捏着傅洲的手指把玩，悄声说道：“还能坐得住，没事的。”
话音刚落，主持人感慨：“主演和导演没有到场，真是太可惜了。”
贺若声笑着接道：“他们也很想来，所以托我给大家带来了礼物。”
是傅洲的一部分分镜稿，还有剧中程希嵘家中摆的花瓶。现场抽了粉丝送出去，看样子两位都是“小老板”的迷妹，对傅洲的分镜稿完全是爱屋及乌。
爱豆的男人，那勉强支持一下好了。
主持人把粉丝送下去，回身问贺若声：“据说主演在拍摄的过程中受了伤，还坚持拍完了全片。”
贺若声摸摸鼻子：“是，他还在康复训练，所以今天不能到场。”
台下，傅洲又把手伸到程希嵘的后腰，掌心贴上去，说什么都不肯挪开。
主持人又问：“那导演是为什么没有到场呢？”
贺若声笑起来：“病号总需要人照顾，分身乏术啊。”
一个暧昧的讨论，彼此心领神会，隔空给CP粉发糖，甜滋滋。
之后就是片子放映，程希嵘看的时候睡着了，靠在傅洲肩膀上，口水差点流出来。他没有新人第一次上大荧幕的激动和雀跃，一切都平静自然，给傅洲最大的心安。
他相信自己的表现，也相信傅洲的实力。他们一起做的片子，一定是好的。
大概是歪的时间长了，程希嵘被腰椎疼醒，捏着傅洲的手：“不行了……坐不住了。”
傅洲在狭窄的过道蹲下，把程希嵘背起来，弓着腰往外挪。
所有人都聚在了影厅内，外边安安静静。
程希嵘伏在傅洲的背上，贴着傅洲的耳朵问：“导演大人，什么时候开始拍新片。”
“等男主就位。”
“男主已经准备好了。”
“导演觉得还不行，还得再养养。”
“那今晚分床睡，男主的身体需要休息。”
“我们可以先研究一下剧本，今晚就开始。”
好，不管从哪里开始，只要行进中能握到那只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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