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龙抬头
?我听见他的笑声，不太大，有些闷，有些哑，却已是我听到过的最好听的笑声。就像他的人，五官拆开看都有些小小的瑕疵，而嵌在那张脸上却似美玉无瑕，哪怕最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一点刺来。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有些落寞，以后再也看不见那张脸，也再看不见那头月色无双的长发了。哎，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多看看的嘛！
“啊！”他突然惊呼一声。
我俩靠得极近，这一声恰恰好在我耳边炸开，唬了我一跳，险些摔到地上。一双手捉住了我的脸，捏着我的腮帮子使劲儿往两边拉。
“都是被你这小子闹得！”他的声音乍一听很严肃，再一听憋着笑，“我竟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我腮帮子又酸又疼，屯着了一嘴的口水不明就里问：“啊？”
他终于松开手，改摸我的脑袋，说着这么一句话：“你的失明，只是暂时的。”
“……”我闭上嘴，咽下了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我没有听错吧？”
“没有。”他好像在憋笑。
“真咧？”我还是不放心。
“真的。”他保证。
我原地跳起来老高，落地的瞬间抱着脑袋就蹲了下去。我草敢情之前我挖空了心思抒发不满兼埋汰人的时机根本不对啊！我草丢人丢大发了啊！你妹啊我得拿什么脸去面对被我无故谩骂的沈勤羽啊！我刚才还跟他撒娇了撒娇啊！我今年十八啊不是八岁啊！我恨不得一头扎进沼泽里，季风你丫淹死算了！我这一着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
我……我在沈勤羽面前丢人了我……
沈勤羽悠然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无需觉得丢脸，少年人本就该热血些，我若不是年纪大了，脾气比你还暴躁些呢。”
这话说的就跟他已经七老八十了一样。这安慰不管用，我还是觉得丢脸，跟谁面前丢人都没关系，我就是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他继续说：“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我也可以让你变得老成些。哎，不过我个人觉得，少年人么，还是活泼些的好啊……”
我脸滚烫滚烫的，大概是臊的吧，支支吾吾说：“那什么，我，我乱发脾气了，对不住……”
他哈哈一笑伸手在我头上揉了两把没再言语。
揉得我浑身舒坦，一舒坦我心里就好受了些，心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丢人就丢人吧，反正他没闲我，往后咱不争取丢人不就行了么？这么宽慰自己心里好受多了，于是便扭扭捏捏站起来。右手被他一把抓住，拖到什么东西上坐下，紧挨着我的摸起来像他的大腿。
我脸又红了。他的大腿……
他拍拍我的手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语调说：“天虽还未黑，不过现在也不适合赶路了，今天你累了吧，就早些休息吧。等明日一早，我带你回我的住处，到了那里我才好调制药剂让你的眼睛恢复。”
我垂着脑袋应了声好，心里爽得百爪挠心啊，沈勤羽居然这么温油地对我！我恍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咦，沈勤羽变了呢，而且变化很突然、很剧烈。
容不得我去细想，他的声音和他身上的气味吸引了我全部的心神。不知不觉间睡意涌来，我靠在他身上沉沉睡了过去。一觉无梦。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睡得最香最沉的一次。什么临仙宗什么武林正道什么学习，通通被抛到了脑后。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痒的厉害，像是被无数小虫子叮咬一样，又痒又辣的很是要命。
我眨了眨眼，啊，果然还是看不见东西。不过沈勤羽说了，这只是暂时的，等到了地方他配制药剂让我服下就好了。
“你醒了？”他的声音离我有些远。
我揉揉脸坐起来，动作稍大，便感觉身下一阵晃动。
“莫动。”他及时道，“我们现在在竹排上，你看不见，小心落进水里。”
我立马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爬坐起来，循着他声音方向问：“我们在竹排上？”
“是。要走一天水路。”他说，“你右手边有吃的和水。”
我摸了几把，果然摸到了两个袋子，一个盛水一个装了吃的。捏着装食物的袋子，我颇有些后怕：“不是昨天那种果子吧？”
笑声飘了过来：“不是，是我今早烤的野鸡肉。”
“哦。”我遂盲人摸象吃了起来。算算时间，从昨天起我就没正经吃过东西，除了那枚导致我暂时性失明的果子，这会子饿得不行，一只野鸡捧在手里狂啃，基本没嚼就咽下去了，吃完噎得老子眼泪儿都快飚出来了。
“慢些吃，又没谁跟你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后，一只手给我拍背顺气，一只手给我喂水。
灌了几口水，美人儿拍背拍得我心中爽快万分，梗着脖子大咳了几声把罪魁祸首咳了出去，我才舒舒服服地喘了一口气。
给我拍背的手顿住了，他默了默道：“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吃骨头。”
我脸一红：“吃骨头补钙长个子。”大概是看不见东西，又饿得厉害，我囫囵吞野鸡，连骨头头吞了下去，被噎住活该啊。
“这个说法新鲜得很，钙是什么？”他来了兴趣，“但你已够高了，不需要再长了。”
我也觉得，我对自己现在的身高很满意，一米八五，刚刚好比沈勤羽高了小半个脑袋，我俩是不是特别登对无论外形还是身高，哈哈哈哈哈~
“哎呦！”我扭了一下，小竹排立马跟着晃动起来。
沈勤羽赶紧拽住我，问：“怎么了？”
我伸长了胳膊挠后背，苦着脸回答：“不知道为什么，身上痒的厉害，还有些辣，其实昨天就开始了，只是现在好像越来越厉害了。”不提不觉得，一提顿时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痒没一处不辣，我恨不得再长出十七八只手来，两只手不够挠啊！
沈勤羽啊了声：“大概是碧瑶果的药效吧。”
“碧瑶果？”我回忆了一下那果子的长相，“碧”是贴切了，但“瑶”嘛就……长得跟泡水泡多了的浮尸似的，它也有脸叫“碧瑶果”？喂，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现在浑身搔痒火辣就想蹦进水里去啊！
我玩命儿地抓，抓到最后沈勤羽揪住我的手不让我再抓下去。我急的满头汗，使劲儿往回抽手。
“别再抓了，都抓出血了！”他两只手跟铁钳似的。
“可太他妈痒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抓吧，痒，抓吧，破皮就辣，比朝天椒辣得多了啊！
他按住我的手不让我动弹，竹排摇摇晃晃颠了下不动了，然后我就感觉自己被他一把抄住抱起了起来，再然后就腾空了，最后他抱着我走了两步将我丢在什么东西上。我现在对于自己动不动就被沈勤羽公主抱已经很麻木了，抱都抱了再折腾就娘了，大不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讨回来呗，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呐。
我倒是不明白他干嘛把我从竹排上弄下来，正想问，突然，胸前一凉，我整个人都僵硬了。
“现在我只能替你抹些膏药止痒，你先忍着，这得泡药草澡才能根除。”他这么说，手下麻溜儿的很，把我摆弄来摆弄去，没一会儿的功夫，衣裳就全从我身上飞走了。
我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就这么任他把我扒光，冰凉的药膏一点一点抹在我身上，那双手温柔地不像话。药膏大约是有效的吧，身上烦恼的痒减轻了不少，可心里却起了火，烧得我头晕目眩。
我曾偷偷摸摸想过，若是有一天，我能把沈勤羽扒光了，先这样然后那样再这样再那样，那该多美。人呐是不是不能老想着干坏事儿，不然就会遭报应？我这是报应么？我想扒光人家，到头来自己却被人家扒光了。
我看不见，所以不知道沈勤羽现下是副什么表情。不过我猜得到自己是副什么表情，大概像傻逼吧，一个僵硬的、大张嘴的、浑身发红的大傻逼。
那双手点着膏药抹完了上半截准备转移去下半截了，伸到我腰间的时候顿住了，良久之后，我听见他说：“你……嗯……需要我转身么？”
啊？我茫然得很，低头往下看只看得见一片黑，哦对了我现在看不见东西。胳膊硬得厉害，一点一点伸下去，摸。
我捏着手里的玩意儿抬头冲他一笑，这时候脑子陡然灵活了起来，灵活得就跟别人的似的，那些字句没有经过思考就从我嘴里溜了出去：“男人嘛，你晓得的，有时候有些事情是无法控制的，不是非要那啥的时候才会抬头，有时候坐得时间久了也会抬头，这经验你也有过吧。”
沈勤羽大概有过吧，因为他没说话，绕过我腰间继续抹药膏去了。
等他抹完，我已是一身的汗，手里那东西却亢奋着不肯低头，真拿它没辙。我又笑着说：“不用理它，我站起来活动活动，血液循环通畅了便好了。”
没有回应就是同意。
我咬牙站起来，原地溜达了一会儿，好在它没驳我面子，低头了。我龇牙一笑：“好了，咱们可以继续出发了。”态度自然些，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季风。
沈勤羽默默帮我把衣服穿上，抄起我回了竹排上。
这之后，我们俩都没再说话，气氛怪异了许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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