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如果你先认识我
沐绅作为富可敌国的商界领袖，虽说他在两年前决定离开炎黄市，退回到蓬莱岛隐居这一个决定，在财经界引发了轩然大波，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终于倒下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可以趁机夺回商界地位。
愁的是失去了一个可靠的生意伙伴，两年的时间里商界呈现出了四分五裂的局面，各大财团相互搏杀，谁都不能夺得头把交椅，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销声匿迹两年之久的沐绅突然回归，无异于平地起惊雷。
和以往每次出席各种正式与非正式场合，都携带着自己的妻子有所不同，这次沐绅只带着女儿沐笙回到炎黄市，他的妻子依然留在蓬莱岛上，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一向和睦的他们夫妻之间，是出现了分歧的。
虽说现在还才下午四点，如果是以往，正当是朗然晴空的大好时候，可随着夏天的即将结束，不期而至的雨让天空灰蒙蒙的，沐绅在宇宙饭店的咖啡厅中透过玻璃窗看着这场大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沐先生真是好兴致呀，像今天这样关键性的时候，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赏雨，要是能煮一壶茶，那就再好不过了。”在沐绅的身后，一名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他高高瘦瘦的，气质内敛儒雅。
“可惜茶具都在家里，没有带过来，也可惜这里是咖啡厅，不是茶室，没有那股古韵和清静。”沐绅并没有回头去看，他已经从声音听出来是谁了，能够让他这种级别的男人记住的人并不多，尤其还是年轻人。
“我那里倒是有上好的茶具，不过……恐怕也入不了沐先生的法眼的，我很好奇一个问题，不知道沐先生是否能够给我消除疑惑呢？”年轻人言语里对沐绅很尊敬，倘若陆卫在场对他必定不会太陌生。
因为他曾经在北宫雁打工的女仆咖啡厅见过这家伙，他赫然是咖啡厅的店长，对北宫雁很照顾的端木。
“不知道端木殿下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呢？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沐绅很清楚端木的身份，哪怕在北宫雁的眼里，他只是个很有才华的店长，但沐绅却是知道端木是帝国高高在上的第一王子。
“沐先生这样说那就见外了，如果要论起来，我还得称呼沐先生您为一声舅舅呢。”端木温声细语说着。
“这两个字在下可不敢当，而且你母亲她……算了，都是陈年旧事了，所以端木殿下有什么来意就尽快说清楚吧。”沐绅在说到端木母亲的时候踌躇了一下，很快他摇了摇头，那都是他不愿意提及的往事了。
“沐先生您明明已经选择了归隐，可是为什么非得要再次出山来趟这趟浑水呢？这样对您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的，对吧？”端木对于沐绅的选择感到疑惑，知晓内情的人都清楚，沐绅两年前大女儿病故。
沐绅也因为这件事情选择退出了商界，回到蓬莱岛暗度余生，不再掺和到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可此番沐绅又再度回到炎黄市，而且加入到这场争夺当中，这让端木很好奇什么样的理由支撑沐绅这样去做。
“你说有什么好处？”沐绅皱起眉头，他细细咀嚼了一番端木的话，似乎被端木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没错，沐先生是生意人，生意人无利不起早，更何况是沐先生这样做到了极致的顶尖生意人，绝对不可能做没有好处的事情对吧？”端木继续追问着，他的眼眸平静，如同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
“你说得很对，我的确是一个生意人，一个做了半辈子精明生意，从来没亏本过的生意人，可是就是这样在商场上战无不胜的我，却在家庭上做了赔本的买卖，把小歌她赔了进去，只顾着生意让我失去了她。”
沐绅说到这里时候眼神里没有了势不可挡的锐气，有的只有哀伤而已，沐歌的病逝对他来说打击很大，即便他是首屈一指的富豪，是商界领袖，可他拥有再多的财富也无法挽留住他可爱女儿的性命。
“表妹……沐歌小姐吗？那的确很让人遗憾。”端木也轻轻一叹，大多数宇宙人都知道他是帝国的第一王子，而且是被人引为笑柄，并没有继承权的那个，也知道他的母亲是地球人，却不知道是地球上的谁。
“是啊，不管赚再多的钱，都买不回她的生命，也买不回陪伴她的日子，所以我选择归隐，选择好好的陪伴另一个女儿，也就是小笙。”沐绅点了点头，对于他来说，唯一还牵挂的就只有家人了。
“既然如此，那沐先生您好好的待在蓬莱岛不就好了？何必一定要回来呢？”端木将问题回归到原点。
“对我们做父母的来说，当然是希望子女就在身边，每天看到她开开心心就好了，恨不得她一辈子都陪在左右，可是……小笙她还很年轻，她有她的梦想和追求，我这个当父亲的不能去阻拦的。”
沐绅叹了口气，在说到他的女儿沐笙的时候，他有些头疼，有些无奈，但更多的还是喜悦和欣慰。
“这样我就更奇怪了，我记得沐笙小姐和沐歌小姐是双胞胎姐妹，而沐歌小姐她和陆卫有过短暂的交往，沐先生您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这让我很难不认为，沐先生您试图通过沐笙小姐达成某种企图。”
端木是聪明人，聪明人往往能够揣测到很多可能性，他很快就推测出了一种，这让他皱紧眉头。
“看来端木殿下您知道了很多事情，是的，我的确希望达成某种企图。”沐绅欣然的承认这一点。
“果然还是这样吗？”端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仿佛是印证了某种猜测似的。
“作为父亲唯一的企图就是希望女儿能够幸福，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如今只能将所有的爱都寄托在小笙的身上，你舅妈……我妻子她很反对我带着小笙她回到炎黄市来，让我不要再卷入漩涡当中。”
“可是小笙她背着我们连夜离家出走，她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只能由着她的性子，和她一起返回到炎黄市来了，我已经上了年纪，已经不懂年轻人那套了，我只知道一点，只要小笙她想要去做……”
“那作为父亲的我，必定会全力以赴的去实现她想做的事情，这就是我的全部企图！”沐绅的态度坚决，斩钉截铁说着，大雨冲刷着落地玻璃窗，水珠不断的滚落下来，映照出了他毅然决然的脸庞。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那我先行告辞，沐先……舅舅。”端木从“果然”到“原来”，连称呼都发生了改变，他这次来找沐绅只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虽说他真正的问题还没有问出口，但他已经得到答案。
与此同时在破败萧条的校园内，由于长期没有人修剪的缘故，生长了许多杂草，教室的门口依然还有着学生留下的涂鸦，还有学生们的毕业告别语，少年和少女依然撑着伞走在校园当中。
“这里就是埋面包，还有它的同伴的地方吗？”沐笙一直跟在陆卫的身后，校园内很安静，四下里都是淅沥沥的雨声，陆卫轻声的说着，她也安静的听着，两个人就这样撑着伞走了大半个校园。
“还有面包的孩子们，也都埋在这里。”陆卫点了点头，指了指右侧不远的一棵大榕树下，虽说长久没有人打理，但榕树依然生长得很茂盛，地上有些许的残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气味。
“连它的孩子也一起……这实在是……”沐笙听了陆卫的讲述以后非常愤慨，对于面包也很同情。
“活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总是会被各种条条框框所束缚住，不能自由自在的吧，从小就被告知，这样不能做，那样不能做，长大以后又知道需要遵守怎样的纪律，再久以后还被告知什么是法律，什么是犯罪。”
“人们在面对这么多的限制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选择遵从的，可每一次遵从的背后，都有不满的情绪在积压着，当情绪积压到一定临界点，就需要释放，不同的人释放的方法又有不同，有人沉默打游戏……”
陆卫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始终看向榕树下方，根据某些地方的风俗猫咪死后要挂在树上，可他没办法这样做，因为挂在树上很快就会被人给丢掉，连块栖身之所都没有的。
“也有人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发泄压力吗？这真是太可恨了！”沐笙攥紧拳头很是愤怒。
“你知道最可笑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吗？”陆卫反过来问了沐笙一句。
“什么？”沐笙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流浪猫几乎都是三花猫、橘猫、狸花猫这几种，很难见到别的花色的猫。”陆卫轻声说着。
“你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沐笙仔细一想，回想起她曾经看到过的流浪猫的品种。
“因为它们是土猫，不是血统名贵的宠物猫，当然所谓的‘血统’也是人为强加上去的，那些名贵的猫永远不会变成流浪猫，因为它们很值钱，就算主人不愿意养了，也会有很多人愿意收养。”
“然后抱着这些名贵的猫咪，发个朋友圈呀什么的，很容易吸引人的关注，而那些不值钱的土猫呢，被抛弃也就抛弃了，因为它们太廉价了。”陆卫讥讽式的笑了笑，他摇了摇头，又是深深一叹。
“虽说是不幸的猫咪，但它能够在生命最后的时光碰到你，也是它的幸运吧，至少它得到了一丝温暖和慰藉，从这一点上来说，它也算是幸运的，比其他的流浪猫都更加幸运，对吧？”沐笙跟着陆卫转身。
他们两人离开了榕树，偌大的校园他们只有一小段的路程没去了，距离校门口也越来越近了。
“幸运吗？也许吧。”陆卫对于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姐姐能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遇到你，同样是幸运的。”沐笙将话题转到了她姐姐沐歌身上，幽幽一叹。
“沐歌她……”陆卫面对这个话题沉默了下来。
“如果我比姐姐更早遇到你，你会像对待姐姐那样对待我吗？”沐笙继续追问着。
“更早遇到你？”陆卫不知道怎样回答她。
“倘若患上绝症，死去的是我，你……是否也会像思念姐姐那样，思念我呢？”沐笙转过身拦住陆卫。
“……”陆卫停了下来，他看了沐笙一眼，避开她的目光。
“陆卫，就算答案我已经知晓，我也会全力争取一次的！你知道吗，这次来炎黄市母亲是非常反对的，因为她知道这会是怎样的结果，父亲也是知道的，但他支持我做出决定，我也是知道的，所以我做出决定。”
“真是遗憾呀，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输过的沐笙，今天输得一败涂地啦！好了，现在是时候该回去了，抛弃掉过去的枷锁，重新开始属于我自己的精彩的生活，你千万不要羡慕哦！”沐笙撑着伞笑着说着。
“姐姐，我还真是羡慕你，如果我是街边的一只流浪猫，你是不是可以多看我一眼呢？”沐笙攥紧拳头，她的身体一抽一抽的，虽说她嘴角依然保持着笑容，但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她将伞丢掉一边。
整个人都扑了过去，她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要想放弃一件坚持很久的东西，真的很不容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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