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我爱你
他动都不动一下。
完美的侧脸轮廓无波无澜。
我生平第一次如此厌恶他的平静。
江暮升，你骂我也好，打我头也好，叫我笨蛋也好，你醒来就好啊！
我也好想你，你知不知道？
*
佑佑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给江暮升讲故事。
“爸爸，今天佑佑给你讲一个睡美人的故事吧，她和爸爸一样，陷入了沉睡……”
奶声奶气的声音一顿一顿的，这一点叫我特别欣慰。
原本我以为佑佑不待见江暮升，也不喜欢江暮升，直到有一天，我洗了澡出来，擦着头发，眸光一闪，看见佑佑趴在床前，小脑袋蹭到男人耳朵边说，
“爸爸，其实你长得真的很帅，好吧，我承认你闭着眼睛的样子也很帅，不过我觉得你睁开眼睛的样子应该更帅，所以你要不要睁开眼睛让我看一下啊？”
我瞅着那一幕，眼泪唰的一下流出来。
其实，当我对床上的男人无可奈何的时候，儿子的心里应该也不好受。
许是怕我担心，他在我面前从来都是笑着的。
以至于有些时候我常常会忽略了佑佑的感受，但好在，儿子比我想象中的要懂事的多，我想江暮升肯定也会自豪我们有这样一个儿子的。
当年，我们总共失去了两个孩子，其实第一个孩子他并不知道，当时连我也不知道，要不是出了那场车祸，可能得等到肚子大了，我才会发现吧。
那天晚上，哄佑佑睡下之后，我一个人看完了接下来的所有内容……
简直就是，心如刀绞。
25年2月15日，晴。
今天是郁向晚的生日，也是我拆纱布的日子。
等她放了学回来，我就让她做我的女朋友。
虽然她还很小，但是当成童养媳也好。
反正她已经变成我江暮升的女孩了，我会好好疼她的。
她若是敢对别的男生留情，我就打断她的腿！
不过……
她应该比五年前漂亮不少吧。
期待摘纱布的时候，再次看见她，我的晚晚。
……
25年2月20日，晴。
郁向晚说她嗓子哑了，所以这几天说话的声音一直很粗。
她变得有些奇怪。
很乖很听话，很粘我，也不那么笨了。
可我总觉得这个人不是她。
她给我的感觉很陌生。
但是她又知道我们之间的一切事情。
难不成，是我多想了？
……
25年2月22日，阴天。
果然。
这一个星期陪着我的人，根本不是郁向晚。
我亲了那个女孩。
她的气息和味道都不是郁向晚。
我真是傻，竟然都没有发现她是冒牌的。
那郁向晚这个笨蛋去哪了？
不是说好了，拆纱布的时候要过来的么。
难道她不喜欢我了，所以才找别人代替？
郁向晚，你敢不喜欢我你试试！
你都是我的人了，还想喜欢谁？
……
25年2月28日，晴。
想她。
想她。
我好想好想她。
她又消失在我的生命里了。
为什么总是这样？
什么消息都不留，就消失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欢她……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连个准信都没有？
她到底把我江暮升当成什么了？
*
27年1月2日，晴。
我已经两年没有看见她了。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两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想她。
很想很想她，非常想，没法去抑制的事情。
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她。
今天是我接管江氏的第一天，我打算用五年的时间建造一个商业帝国。
到时候，就算是天涯海北，郁向晚，我也会找到你。
别想着再离开了。
若是你结了婚，我就废了那男人手脚，再废了你手脚，彻彻底底绑到我身边。
你只能做我江暮升的妻子。
……
2013年3月3日，晴。
现在的江氏已经是全周城最大的龙头企业，郁向晚……
是时候回到我身边了吧？
终于终于，我找到她了。
她才上大三，恋爱史：无。
我得承认我很开心。
这些年她干干净净没有不三不四的交往记录，也不枉费我为她守身如玉这么些年了。
照片上的她，嗯，不错，变漂亮了。
我先忍忍好了，等到她毕业，二话不说拐来做媳妇。
到时候盖戳领证，逃都逃不掉了。
*
2015年1月1日，晴。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我明明都打算娶郁向晚为妻了。
多么可笑。
我被检查出了胃癌，还是晚期。
上天总是和我开玩笑。
医生说我最多还能活一年，我不甘心。
我要是死了？
郁向晚该怎么办？
*
2015年2月3日，晴。
今天我看到了郁向晚投过来的简历。
她家里遇到了困难，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
我很想娶她为妻。
很想很想。
我想让她做我江暮升的妻子。
但是我只有一年的生命了。
我得承认我自己不是圣人，我也有私心。
最后的一年，我想她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过。
就当是，最后的眷恋吧。
……
2015年3月1日，晴。
此刻，我正坐在办公室里，生着某个笨蛋的气。
我要和她一起回去收拾行李，她偏要自己回去，还对我那么客气。
简直快气死我了，那个笨蛋！
我是她老公，她不使唤我使唤谁？
命人查了有关那个笨蛋的所有过去，一丝不留。
她那天出了车祸，好像不记得我了……
否则，我说我叫江暮升，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这样也好。
一年之后，哪怕我离开了，她也不会那么伤心了。
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那个笨蛋。
她那么笨，又得受欺负去了！
……
2015年5月21日，晴。
郁向晚说她喜欢上我了。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我已经快要死了，我给不了她未来。
她老老实实陪着我，我就很开心了。
我不想给她增添别的负担。
*
2015年5月23日，晴。
她每天晚上睡在我怀里，她睡得没心没肺，憋得我特挠心挠肺。
但是我不敢碰她。
万一有了孩子，谁能对她负责？
……
2015年7月1日，阴天。
此刻，我在书房，抽烟。
郁向晚怀孕了。
明明每次我都有做措施。
看得出来她很想要这个孩子。
我不能留。
孩子就是牵绊，她以后再婚的话不会有好男人要。
等会，我会出去跟她说这件事。
以她的性子肯定会跟我闹。
我不能妥协。
妥协的话，就真的完了。
我，不能妥协……
*
2015年7月30日，晴。
我决定孩子还是留下吧。
她快一个月没跟我说话了，我受不了。
算了，她想要就要吧，我不管了。
她的自尊，固执，多年前我就领教过了，不足为奇。
要是我不妥协，她能给我好脸色看就怪了。
我问了席宸，席宸说他不介意孩子。
等到我死了之后，她想跟姓陆的还是姓席的，都随她。
……
2015年9月20日，小雨。
窗外下着雨，我在医院。
我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应该撑不到年底。
明明说好的一年之后离婚的，我怕是等不到了。
她向来敏感，好几次发现我在厕所呕吐。
不行，不能被她发现。
是时候该放她走了。
可是怎么办？
我好舍不得我的晚晚。
……
2016年1月1日。
她走了一个月了。
我想她。
我好想她。
*
2016年2月1日。
我还是好想她。
晚晚。
给我打个电话好不好？
*
2016年3月1日。
我准备要做手术了。
是死是活我都不在乎了。
郁向晚，那次她睡着的时候，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她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了。
第二天死活缠着我问我是什么话。
笨蛋。
还能是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
我爱你。
……
这是最后一页，我翻到了最后，想要再往后翻下去，已经没了。
我无法去形容现在的心情。
我从来、从来、从来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一直以为这场爱情是我弥足深陷，而他两袖清风，想走就走。
殊不知，这个男人竟然爱了我将近二十年。
从20年的3月1日，到2016年的3月1日，这本日记本，记录了他16年来对我的感情。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换对象比换衣服还勤的年代，他竟然仍旧可以做到对我情有独钟。
我无法体会他的感情有多么厚重。
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尝试着真正的去理解过他。
我觉得不值。
我觉得懊恼，又悔恨。
在过去的十六年里，有多少年是我们彼此之间错过的呢？
我一直觉得命运对我不公。
我失去了太多人，得到的太少，付出的太多，回报的太少。
但实际上，生活也是公平的。
你只看到自己失去的，得到的都忽略了。
是啊，我忽略了……
他对我的所有好，他的深情蜜意，他眼底浮动的温柔宠溺，那么明显，都被我忽略了。
我太相信他的话。
“这些东西都是别的女人的，不是你的。”
“你可以喜欢我，但不要爱上我。”
“因为我不会爱你。”
……
我哭得很凶，我的脑子里回忆着我们之间的过往，一幕一幕地窜……
他掌心都是冰凉的，没有温度。
我把头埋在那个男人的掌心之中，眼泪如同决了堤的河水，止不住地流。
江暮升，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爱我。
*
席宸来找我，他说，那次在医院，江暮升就告诉他有关他的情况了。
席宸苦笑，“还记得那一次，我告诉你，有一个人他很爱你，实际上那个人就是江暮升，他的爱我远远比不上，但除了他，我可以保证自己是第二个爱你的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想再给席宸希望，因为我给不了。
我便实话实说，“席宸，你很优秀，但是你知道的，我——”
“好了好啦，我知道了，你那些话说的够多了。”
他敛着眉梢看我，叹气一声，“不要再往我的伤口上撒盐了好吗，我知道你不会跟我在一起。”
“嗯。”
“你要一直等到他醒来为止？”
“对。”
席宸眉头一挑，“要是江暮升这辈子都醒不过来呢？”
“没事啊，到时候我死了，正好和他合葬在一起。”
“你——”
席宸抿唇，最终摇了摇头，“好吧，你那么固执，我没辙了。”
“谢谢你对我付出的一切，还有对佑佑付出的一切。”
“切，我可是小家伙的干爹！”
他眼角有了隐隐上扬的弧度，很快又收敛下来。
“我要走了。”
“去哪？”
“旅游，散散心，否则我真的快要被你整崩溃了。”
他略带调侃的话逗笑了我，我点点头，“挺好的，说不定还能邂逅一段姻缘。”
“再说吧，我没心思和别的女人谈。”
“席宸——”
“好了我知道，”他伸手挠乱了我的头，“放心吧，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你这棵树上吊死的，若是有合适的，我会考虑考虑开始一段新恋情的。”
“嗯，那就好。”
不知道他说的话是敷衍还是怎么，反正我就当是真的好了。
席宸走的那天下了一场绵绵的小雨。
我和佑佑去机场送他，佑佑很舍不得，趴在席宸肩膀上说了好多话。
我看见小家伙一个劲抹眼泪，我笑他，“你席叔叔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哼，看见了吧，你妈心多大，巴不得我走呢。”
“哎我没。”
“还是我家佑佑好。”
席宸刮着佑佑的小鼻尖，嘱咐了好多话。
我听见一嘴，席宸说让佑佑好好照顾我，要听我的话。
佑佑点头，可怜兮兮，“席叔叔你要早点回来和佑佑玩……”
“好。”
席宸走了，拖着一个和他风衣同样颜色的棕色皮箱，没跟任何助理。
一身清冷，两肩萧索，步履款款，就那么离开了。
我觉得恍然……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我已经选择了此间对我第一好的人，就要舍弃此间对我第二好的人。
再见了，席宸。
祝你安好。
*
回家之后我进了厨房做饭，让佑佑回房间写作业。
我正炒着菜呢，佑佑突然跑过来，“妈妈妈妈”叫着，我被他吓了一跳，锅铲都掉到了地上。
“儿子，什么事啊？妈妈快被你的大嗓门吓死了……”
我拍着受惊的小心脏。
佑佑咽了一大口唾沫，说，“妈妈，我刚刚看见，爸爸的手指头动了一下！”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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