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席宸篇 18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殊不知，她的心在流血，疼痛寸寸生。
席宸皱眉，她眼底的受伤和难过藏得再好，也被他看穿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不要说了，你是不是就觉得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老娘第一次给了谁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我就对你一个人这么放纵，你怎么就不懂！”
席宸抿唇，脸色难看，“都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婉置若罔闻。
“平日里面对郁向晚，你也是这么正经吗？你不会跟她开玩笑吗？”
“我对她什么样，关你什么事？叶婉，你到底是我的谁？要不是看你可怜，你以为我会带你回来？”
叶婉倏尔笑了。
是啊，她不是他的谁。
笑得越灿烂，证明心里有多难过。
“我懂了，原来你只是可怜我，对不起，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
很久以前，她听过一句话，说：一厢情愿，就要愿赌服输。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摘下胸前的工作证，叶婉“啪！”的一声把工作证摔在了桌子上。
“我叶婉，不用你可怜我！要不是真心喜欢你，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这破公司工作？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你别管了。”
男人俊脸铁青黑沉，绷紧了的下颚线条锋利成一条直线，却是抿紧了唇，一个字都没说。
临走之前，叶婉没转头，低声说了一句，“你知道吗？咱俩真的很像，因为从来没得到过。”
“……”
席宸心头一恸。
从未得到过，所以一直想知道，拥有到底是什么滋味。
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工作证。
女人笑靥如花的面庞，弯弯月牙的眼睛，盛满了小狐狸似的狡黠的笑意。
席宸看着看着，嘴角勾起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
佑佑觉得今天他的席叔叔不在状态。
小家伙仰着脸，眨巴眨巴大眼珠子，软软的小手拉扯了一下席宸的西装袖子。
“席叔叔，你怎么啦，要不要喝点脉动啊？”
“嗯？”
“你今天不在状态！”
席宸轻笑，揉揉佑佑软软的头发，“没事，叔叔在想一些事情。”
“那让妈妈回来开导开导你吧，妈妈和张阿姨一起去买菜了，很快就回来了，放心吧，我爸爸要下午才回来的，嘿嘿嘿。”
“你呀你，有你这么坑爹的人吗？”
席宸对这个古灵精怪小家伙，真是哭笑不得
门响了。
郁向晚和张姨提着两袋子食物回来，见到席宸，郁向晚一愣。
心想，自家儿子真是喜欢席宸啊，你看看，几天没见，人又进来了。
这是引狼入室，还是放虎归山？
“太太，我把东西放着去，你们聊，你们聊。”
张姨很识趣地离开了，郁向晚走过去，舔了舔嘴唇，“呃……你怎么来了？”
“小晚儿，你说，我还爱你吗？”
他在问向晚，又何尝不是在问自己。
郁向晚默默翻个白眼，“我怎么知道，这种问题，你就不要当着佑佑的面说吧……”
“你讨厌我吗？”
“不啊。”
“哦，我知道了。”
郁向晚全程一脸懵比，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席宸拿起了沙发上的外套，说，“走吧，今天我请你吃饭。”
“不了不了，要不你今天留在这吃好了，我下厨。”
“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说。”
席宸目光严肃，小家伙很有眼力见，忙推着向晚，“妈妈，没事的，你看席叔叔好不容易来一次，佑佑今天中午和张阿姨一起吃就行了，你就和席叔叔一起吃吧。”
“……”
儿子，有你这么坑娘的吗？
其实郁向晚也看得出席宸今天状态不太对。
他向来没正经，今个也不知道怎么了，情绪低落，一点都不像他。
“小晚儿，你还记得这里吗？”
落座之后，席宸笑着说。
郁向晚点头，“记得啊，当时咱俩吃得好好的，郁绾绾突然过来了，找我的茬。”
“她当时身边还有个男伴呢，暴发户，东北老爷们，张口一句王八犊子，笑死我了。”
郁向晚也跟着笑，想起那些过去……
无论是开心的、喜悦的、有趣的，还是难过的、痛苦的、悲愤的……
当时觉得难以释怀的事情，其实随着时间流逝，心头恨意一并驱散，就那般跟着岁月长河一并流逝了……
席宸同向晚说了一下她和叶婉的事情。
郁向晚全程默然听着，等到席宸说完，她才发表自己的看法。
“你是喜欢她了？”
“我……”席宸懵比，“我这就叫喜欢她了？”
“那不是，否则你干嘛大老远的把她接回来，还好吃好喝养着她，看到她难过呢，你于心不忍，看到她气愤呢，你比她还气愤，这是喜欢了。”
席宸眉峰蹙紧，“可是我还爱你。”
“爱，不过也就是由许多喜欢堆积而成的罢了，你现在对我的爱，随着时间消逝，又剩下多少了，说不定，现在你对叶小姐的情意，已经远远大于了对我的情意。”
郁向晚看着对面男人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想不容易呐，席宸竟然也会有这番模样被她看到，他对那个叶小姐，当真是很喜欢很喜欢了。
“席宸，其实现在想想，现在的你，和当初的我一样，都是在苦苦坚守着一份执念罢了，因为得不到，所以觉得遗憾，为自己不能拥有而遗憾，可是事实上，就算得到了又能怎么样？于我，是幸运的，因为对方同样爱着我；于你，我不爱你。”
席宸心头一痛。
他这痛，并不是因为郁向晚最后说的那句我不爱你。
而是因为，他想起了叶婉离开时的那天，对他说的那句：
我们真的很像，因为从来没得到过。
他突然间发现，当对面这个温婉柔和的女人说出那句我不爱你时，他没有想象中那么悲伤了，好像也可以当作云淡风轻的话，听听就那么过去了。
是不是代表，实际上他已经放下了？
或者是说，其实早就放下了，看到她过的幸福快乐，内心早已释然，虽然还会有淡淡的忧伤感，但是那种忧伤，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席宸脑子里，又浮现出了叶婉的容颜。
很清晰。
她都离开好几天了，她离开时的难过决绝，那么清晰。
“小晚儿，谢了。”
“谢我什么？”
“你不爱我，我知道。一年前，还记得我离开的时候跟你说，我要把你放下，开始新的生活，其实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真正放下，不过现在的我，是真的打算开始新的生活了，我席宸，总不可能一辈子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吧。”
“哈哈，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其实就是这样啊，有很多事情，包括人，我们以为会一辈子都记着，但原来的原来，在不知道的某个时刻，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什么所谓的坚定信念，好像水到渠成似的，突然间就放下了。”
郁向晚今天真的颇有感慨，“就好比，萧玫，她做了那么多十恶不赦的坏事，不放过我，甚至最后，连同梁皓和孙钱钱也死在她的手里，我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记恨着她，每天都要诅咒她好多遍，但是到了现在，过去四年了，我发现自己对她的恨，也淡了，现在想想，何必呢，每天去费心劳力恨着一个人，多累啊，我还有我自己的日子，为何不向前看呢……”
尾音刚落，郁向晚只觉头顶压迫气息浓烈，愣愣抬眼。
发现西装笔挺的江先生正居高临下，一脸阴鸷寒烈地瞅着她。
郁向晚心咯噔一下，抬头扶额，这男人怎么过来了？
席宸憋着笑，投给向晚一个“你保重”的眼神，而后双手摊开道，“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聊。”
席宸笑着扬长而去。
江先生绷着脸坐在席宸的位置上，英俊的脸上写着：
我很生气！相当之生气！
向晚尴尬一笑，“就来吃个饭，他感情上有问题，我来开导开导他，真的。”
江暮升冷哼两声，“他还能有什么感情上的问题？不过也就是对你念念不忘了罢了。”
“没，人家要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了。”
“少来，这些年也不见他有花边新闻。”
郁向晚失笑，“哎呦，这些年你还偷偷关注着人家的一举一动呢？你喜欢他跟我直说啊，要不我退出，成全你俩得了！”
“郁向晚！”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嘛，没情趣的老头子，”郁向晚清清嗓子，这才认真又道，“我没骗你，席宸是真的打算要重新开始了，对象你也见过，就是上一次，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叶小姐。”
江暮升抱着胳膊，神色冷淡，“不必瞒我了，我都知道，那个女人是他随便找来假扮女朋友的。”
“哎瞧你这话说的，怎么能叫随便找的呢，席宸那个人表面上吊儿郎当的，要不是有那么点意思，他为何要选叶小姐假扮她女朋友啊！”
“哼，你倒是蛮了解他的。”
郁向晚敛下眉来，没好气道，“没错啊，我就是了解他怎么了，你植物人那三年，人家一直嘘寒问暖陪着我呢，好不好！”
这死男人，给他好脸色看他不要，非得叫她翻以前的旧账。
江先生知道那三年自己有愧，只要她一翻旧账他立马就怂了。
赶忙举手投降，“好好好，当我没说。”
郁向晚这才扬起眉头，语重心长说，“所以啊你就看着好了，我觉得席宸肯定很快会有好消息的。”
“那可不一定，上一次我觉得那个女人不像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江暮升阴阳怪气道，“还有，你从来都没有和我说那些话。”
“哪些？”
“你和席宸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你从来都不跟我探讨人生。”
男人有时候吃起醋来，也是一个顶三，那浓浓的醋味满屋子都能闻到，向晚淡淡点头，突然压低了声音道：
“我想跟你探讨人生啊，你给我这个机会吗？白天的时候你忙，晚上的时候嘿咻嘿咻，你说说，到底是谁的错？！”
江先生肚子里的气顿时消得无影无踪。
面上，还装傻称愣道，“老婆，什么是嘿咻嘿咻，我听不懂哎。”
“你少跟我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现在想什么啊！”
“哦？老婆你什么时候练的读心术，老公现在想什么，说来听听。”
江先生笑得一脸无辜又单纯无害。
郁向晚气结，面前的男人一如既往的英俊，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真是叫人羡慕嫉妒恨。
“你满脑子都是活塞运动，还用我说？！”
江先生低低发笑，引来周围不少年轻小姑娘注视议论。
“老婆，那我觉得你跟他探讨人生还是挺好的，老公喜欢做不喜欢说，适当的活塞运动有益于身心健康，老婆你说是吧？”
他冲她眨眨眼睛。
说“做”的时候，还特地咬重了音。
郁向晚攥了攥手指，特别想锤他一拳。
*
席宸去了叶婉的处所，家里没人。
打电话，手机关机联系不上。
席宸生平第一次觉得慌乱，心底深处泛起浓浓不安。
就算是以前郁向晚一声不响去了沥城，他也没这么慌乱过。
席宸脑子里窜过了很多想法。
她会不会有事，会不会被人绑架勒索撕票，周城这么大，她会不会迷路了，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等等……
连续去了好几个地方，都找不到叶婉的踪迹，席宸急了，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江暮升清冷淡漠的声音，“有事？”
席宸抿唇，“我知道你人脉多，帮我找个人。”
“真是稀奇，你也会有拜托我的时候。”
“嗯，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江先生幸灾乐祸，语气不善，“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席宸深吸一口气，“那个人对我很重要，要是找不到她，我暂时也没有别的心情去找别的猎物，那就只好继续骚扰小晚儿了，你不介意吧？”
那端的江暮升俊脸冷沉，两片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锋利削锐的直线。
“知道了，我帮你找。”
“嗯，人你见过，就是上次吃饭的时候，那个女人。”
“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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