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角斗场的恶魔——喀迈拉 十四
监室中前几日的冷清再次消失了，人们总在崇拜英雄，虽然这个“英雄”的定义让我有些无法理解。前几日，角斗场地下的犯人们都对我们避之不及，在我回来后发现他们的态度都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巨大转变。各种让人牙疼的赞美纷至沓来，似乎我成就了什么需要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就算按他们说的，那群黑魇是他们所有人的恶魔，现在这个噩梦被我撕碎了，可他们的反应也确实超过了。
白天耳边无数嗡鸣过后，随着夜渐渐黑去，奉承、赞美的声音也逐渐稀薄了。竹竿似乎明白我的疑惑，看着我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轻声的说出了他的心中所想。
“人类虽说崇尚力量，但这些家伙更多的是想要下次遇到你的时候你能手下留情。”
我控制着身体，用不易让人察觉的动作将目光在临近的铁栅周围梭巡了一下，借着过道上昏黄的煤油灯光，几道精亮的目光似乎并未察觉到我也在打量他们。
“我又不是杀人狂魔，他们至于这样么？”
“咳咳。”
竹竿似乎是想憋住笑声，一时岔气不禁小声咳了出来，而四周打量我们的目光在竹竿发出声音的刹那就都收了回去。
“你可算了吧，雷，你是不算杀人魔，你在他们眼里和恶魔都差不多少了。”
竹竿这家伙在稍稍平复了气息后立刻又开始损起我来，虽说早就习惯了这种对话，但我还是照例的用左手在竹竿的下腹上顶了一下。吃痛的竹竿就这样一边咳嗽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在这有点儿阴森的监室里很有几分诡异恐怖的味道。
不知是真的在给我修养的时间，还是上头一时不知拿我们两个怎么处理，又是连续的十天，士兵除了放风的时间外都没有来打开过我和竹竿的监室。另外，这些天里我和竹竿也确实享受到了角斗场这地方对于胜利者的优待，除了食水质量的直线上升，昨天一个应该是角斗场运营人员的中年男子居然带来了两位漂亮的年轻女性。按他的话说，“需要帮你们释放下积聚的压力么”，我直接就拒绝掉了，竹竿虽然一脸惋惜的表情，可这家伙大概也不想在这里被人看得精光。在那位用目光咨询他的时候，还是同样忍痛拒绝了。
不过，关心我和竹竿身心健康的这位老兄带来的其他用件我们倒是全部坦然的接受了。在两位美女进来帮我们将破旧的床铺替换成高级品的这段时间里，竹竿虽说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行动，但嘴上不断的荤笑话和偶尔“不小心”的手脚，也是把两个漂亮的女孩儿弄得满面通红了。在这方面上我倒真的就是有贼心没贼胆了，虽说看得心痒难耐可硬是没敢上去做点儿什么，在人都离开后我虽说一如以前的对竹竿鄙视一番，其实中的恶魔也同样把自己狠狠鄙视了一番。
就这样，我和竹竿悠闲的在这地方呆了一个月了。最初，我们还有些焦急于离开的问题，慢慢的也没情绪去纠结那些了。由于伙食太好，我和竹竿又没太多运动的机会，竹竿虽说奇怪的怎么吃都不会胖一般，但我自己的体型却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为此，竹竿还调笑说，“难道那位贵族老爷是准备胖死你？”虽说这就是个笑话，但竹竿的话还是让警醒了什么。
“竹竿，会不会？”
直觉的，我指了指已经被吃剩一半的食物。
“你难道一直没有发现？”
对于我的问题，竹竿用一种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我。
看着竹竿完全不似作伪的表情，于是我就开始不住的击打下腹、扣着喉咙想要把刚刚朵颐入胃的食物吐出来。
我的动作似乎是多么可笑一样，竹竿又嗤笑了起来。
“你个混蛋，耍我？”
看着一脸想要打人表情的我，竹竿费力的停住了笑容，凑到了我的耳边用即使我听来都有些许模糊的声音，可那种声音里难掩的落寞却如此清晰的敲击着我的灵魂。
“你离开的那段时间起，给我们的食水里就掺杂了慢性毒药，不是直接致死的那种，大概是想让我们两个死在角斗场上。这种手段也是阴诡的可以，可是对我们没用，我尝试过很多次了。”
我并没有再多问，既然竹竿说了，食物里添加的那些东西对我们无效那就一定是这样的，我们两个在脱离人的范畴这种事就算再不承认都依然是事实。算了，再去想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那一天起我不是就已经决定了。
“不过，雷，这种慢性毒药的效用应该在我前一次上场时就该发作，可是我的反应该已经让他们明白我没有中毒了。当时，心里着实冷静不下来，现在想来也真是够蠢的。”
竹竿有些自责亦或是自嘲似的摇了摇头，其实我倒觉得这样的竹竿倒是好上一些。光明神殿中年轻神官的话在脑中回荡而过，其实把自己崩到极限的难道就只是我而已。在我们这样一个两人的小团队里，一直试着去照顾我、迁就我，去努力的扮演着曾经那个有些奇葩的冒险者，他心里的痛苦又怎么会比我少上半分。已经多久没有在我面前提起那个背着大剑的黝黑少年，那刚刚从地下归来时好似丢了灵魂的他被自己残忍的埋葬了起来。
“雷，我想我们的悠闲也快到尽头了，他们这种不作为恰恰是在后面做着准备的证明。而且，我总觉得，那个老头把我们送到这里绝对不仅是什么领主的施压那么简单，虽说还没有什么证据，他一定有着什么打算。”
我也知道，我们不可能一直这么悠闲下去。可是，“银狼”把我们送到这里能有什么特殊的目的，说到底我和竹竿不过就是两个身手好点儿的冒险者，我们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又或者是说，这样的人是谁都无所谓，只是我和竹竿恰巧撞了上来。那他的目的到底会是什么，我和竹竿在这角斗场上又能做什么？
“那老头子的办公桌上放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佣兵手里的东西，或许是我想多了，是我们的大公送给他的也未必不可能，可是不应该……”
这家伙说一半留一半的坏毛病还是没改，算了，需要告诉我的时候，竹竿一定会告诉我的。身旁传来竹竿平稳规律的呼吸声，这家伙，算了，还是像往常一样把动脑子的事交给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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