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郑氏
朝阳熠熠，照亮明珠苑前，山茶花瓣缀露。
清婉端着银盘，挑了几朵半开的，剪下放在盘中，小心抬步，将沾着露水的花朵，放置在妆台边上，对着珠帘一福。
“大娘子，花已剪回来了。”
陆明珠掀开珠帘，不待小丫鬟来帮忙，也不看银盘上鲜花，便对镜戴上山茶步摇。
“老夫人院中，可有来人？”
清婉不意陆明珠竟自己动手，见她站在妆台边上，取了朱砂研磨，也不敢扰主子兴致，忙取了外衣，侍候将团花大袖衫穿上，又系了青玉山茶禁步，一边低身为陆明珠整理裙摆，一边回道。
“昨日夫人歇了不久，便请医工去了芝兰苑，诊出了夫人身孕，老夫人那里来了嬷嬷，让夫人闭门思过，好好养着胎。”
陆明珠点了朱砂，在眉心画上花钿：“可有斥责母亲？”
“娘子料事如神。
清婉回道：“婢子虽没亲眼看，却听心涟姐姐说，那派去的嬷嬷，本带着人过去问罪，后来听闻夫人真有身孕，这才罢了，回去跟老夫人讲了，方说闭门思过。”
陆明珠知晓老夫人性情，一向是欺软怕硬，又是骑墙见风倒，深知父亲极想要嫡子，杨氏若是不怀孕，老夫人看她哪里都不顺眼，可一旦杨氏怀孕，直至生产之前，老夫人必不会再找麻烦。
杨氏危难暂解，陆明珠不再关切，转而问道。
“明珊如何？”
清婉闻言，迟疑片刻才道：“二娘子吓得不轻，娘子走后，夜里又发热一次，还好并不严重，喝了药便无碍了。”
陆明珠神情淡漠，略一颔首。
“令你唤的人呢？”
清婉朝外看了一眼，见明珠苑外墙下，站着个缩头缩脑，神色惊惧的家仆，便低声道。
“那小子正在院外候着，等大娘子见呢。”
“不必见了。”
陆明珠吩咐道：“你收揽东西给他，跟他一同去后门外，对车马房叫辆马车，带上几个护卫。出府沿途绕着小路走，最好莫让人看见。若中途遇上什么人，只说他是院内小厮，帮忙搬东西的，其他休提。”
清婉知晓外间那个家仆，正是昨日清兮叫去，亲身下水救了陆明珍的人。
昨日夜里，陆明珠将杨氏从家祠带回后，和她一同去了水榭，找到刚救了陆明珍，浑身湿透的家仆，令此人藏身宅中杂物间内，今日一大清早起身，又让她将人叫了过来，也不见面吩咐什么，便让她将人领出府外——
清婉对她的吩咐不明所以，可看陆明珠冷峻的侧脸，也问不出口，只得应了。
“大娘子……这是要出远门？”
“不错。你准备几身我常穿的衣物，笔墨纸砚，簪环胭脂之类皆不必带，记得多带一套胡服。”
陆明珠站在镜前，见上下妥帖，挽了披帛，缓步朝外走去。
“在马车上等着，我稍后便至。”
清婉神情茫然，不明白陆明珠为何突然要出远门，还让自己单独收拾东西，心里觉得不对又说不出来。
她知道自家大娘子是个有主意的，又不敢多问，见陆明珠话说完便要走，忙道。
“大娘子，天还没大亮，您要去哪？”
陆明珠迈出门槛，脚步一停。
“既然病愈，该给老夫人请安了。”
清婉提醒道：“若娘子要出远门，还要用车马，必要禀过夫人和老夫人……”
“老夫人我自会禀报。”
陆明珠下了台阶，挑了个梳着羊角髻的小丫鬟跟着，朝着院外走去。
“待我走后，母亲自会接到消息，你不许多言。”
清婉有些犹疑，却不敢违抗：“……是。”
陆明珠听到身后清婉回应，带着小丫鬟过了垂花门，立在原地顿了片刻，方转身绕上回廊，向郑氏所居的瑞鹤苑走去。
她虽是应国公府嫡长女，前世却与老夫人并不亲近。而郑氏时常磋磨杨氏，自也对她不甚喜欢，很少让她来院内请安。
陆明珠走至半途，险些忘了去郑氏院落的路，还好身畔有小丫鬟，断断续续行了一炷香时间，方瞧见不远处院落松柏绵延，提写着瑞鹤二字。
苑前守着两个丫鬟，陆明珠步伐一停，尚未开口，却见苑内回廊拐角，走来个身穿褐衫，插戴银梳，板着一张脸的老嬷嬷。
正是郑氏陪房，兼左膀右臂的方嬷嬷。
方嬷嬷下了回廊，正对上陆明珠，似没想到她此刻在这，怔了一下，方笑道：“真是巧了，老夫人正要着人去唤大娘子，大娘子却先一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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