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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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是八月十五号那一天到的美国,我特意在手机上标注了时间,生怕因为慌乱而延误了飞机。

    我记得,我走下飞机时,是一个炎热而潮湿的夜晚。停机坪附近的草地在月光下蒸腾起薄薄的雾气。夏末没有蝉鸣声,也没有所谓的清风。有的,只是暗淡而略显慵懒的点点繁星。

    我打车直驱家中,与房东进行一番简单的交接后,便一头倒在了床上。

    第二天醒来时,已接近午后。因为,没有拉窗帘的缘故,正午的太阳透光巨大的落地窗直插入我的房中,像是一把砍刀,将床与我连腰折断。

    大概是倒时差的缘故,我不觉得饿,但仔细想想,我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进食了,所以,还是打算做一些什么。但是,我很快打消了吃饭的念头,因为,冰箱里可见的,只有上一任住户遗留的早已腐烂的几片菠菜叶子罢了。

    于是,我洗了一个澡,换上简单的短袖长裤,在大概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走出了家门,打算四处逛逛。

    我住在一个美国中产阶级普遍都会选择的小区里。房子是木制的结构,分为上下两层,外加一个不大的地下室。没有车库,但是有一片面积约十五平方米的草坪。房子与房子之间的距离也很近,隔音效果也就略显一般,但是,优点便是房价低廉,甚至比附近有些学生公寓都要便宜。但,我仍然打算找个人和我合租,毕竟,我自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也未免太过奢侈。

    屋外是一条柏油路铺成的马路,可以供两辆车同时相对行驶。我照着地图的指示顺着马路在有树荫处的地方向远处前进,打算去一家大型的生活超市购置一些生活物品和食物。阳光似乎刺眼,把本来就略显阴沉的地面照的斑驳。

    我穿过两条马路,又向右拐了一次。不知道是地图的问题,还是我真的走错了路,我似乎走到了一个格外偏僻的地方。望向四周,寂寥无人。我再次查看了一遍地图,没有问题,我确实是在向对的方向走。

    那是一个被人抛弃的老旧厂房。杂草长在院落四周,两三颗苍天大树却异常繁茂,与之相呼应的,便是满地的纸屑与残缺的木条。厂房的几扇大门被厚重的金属门帘遮挡,而后又被牢牢锁住。而那如同手腕一般粗细的锁链早已爬满斑驳的锈迹。很明显,这里已经多年无人照料。

    因为美国劳动力价格随着市场的变化而越发昂贵,再加上政府的补助变少,以及环境等问题的几重压力,以汽车业为代表的重工业逐渐将目光转向发展中国家及第三世界。而与此同时,相对节能且高收益的轻工业和服务业逐渐成为时代的主流。所以,在这里看见这个,也许,只是一个时代结束的缩影罢了,不足为奇。

    但,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几分不可名状的疲倦之从我的大脑深处向我的全身蔓延开来。也许是感觉到了饥饿的存在,或是阳光还足够充足的关系,我眼前突然闪过一片黑暗。从生理上的时间来算,大抵只停留了三秒不到的时间,可谓是瞬间,而从我本心而言,我竟然在这片黑暗当中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恐惧,而伴随着这段恐惧的,则是我身体剧烈地不受控制地前后抖动。我不得不扶紧身旁粗壮而沟壑纵横的树干,让我不至于马上跌倒。

    “你还好吧?”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他穿着只有夏季才适合的纯白色T恤和一条卡其色过膝短裤,外加一双不知名的人字拖。

    我用蹩脚的英文回应着对方的问题。很快,他便意识到,我不是本地人,便询问了我的国籍。在我回答我是中国人之后,他不禁笑了出来。

    “很少能在这里看见中国人。”他接着说道。

    “真的吗?”我回答道。

    “中国人喜欢到大城市居住,什么洛杉矶,旧金山,芝加哥之类的地方。你是学生吧?”

    我点头。也许,只有学生才会来到这里吧。我猜测着。

    我终究还是听到了蝉鸣声,微弱的宛如融入到了呼吸之中。甚至,我还未将那声音完全吸入口中之时,便戛然截止了。

    “对了,还没问你,刚才怎么了?”说着,他从短裤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盒子,里面装了大概七八根同样为白色的香烟。他取出一根放入口中,随后点燃,白色的烟雾伴随着火机盖子的闭合的声音腾空而上。

    “可能是太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是这样啊。”他讲头转向一侧,吐出絮状烟雾,接着说道:“不如一起吃饭?”说完,他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我也跟着看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下午3:30.

    不过,我拒绝了他的好意,连名字都没有问,便挥手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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