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屠戮
从村子到市镇的路并没有多远，阿约却从未感觉这样累过。她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她甚至觉得浑身酸痛起来。
街上没有几个人，阿约并不费力就找到了医馆。
因为这个目标实在是太显眼了，阿约发誓这个医馆自建成以来绝对没有像今天这么火爆过。人，全是人，他们挤在一起，形成一股人浪，并毫无规律地向前涌动着。阿约不禁有些恐惧，她怀疑会不会已经有人在里面被闷死了.......
哭喊声，叫骂声，呻吟声，像蛇一样往耳朵里钻，简直快要将人的脑袋撕裂一般。
阿约毫不怀疑她请不到郎中这个事实，她现在只能暂时退到远一些的台阶上，免得被疯了一样的村民踩到脚下.......
她隐约能看见张大叔挤在了最前面，嘶哑的嗓音听着更像是动物的哀嚎，他的媳妇就躺倒在他身前的木板车上，看上去没有什么动静。他也和周围其他的人一样朝着紧闭的医馆大门不停的磕头跪拜着。
“求求！.....求求您给看一眼！还有救啊！......她不过才犯了一天的病！她病的很轻啊！.....”
“求求您开开恩！您开一副药就好！”
“呸！什么他妈的悬壶济世，医者仁心！他不看，我们便一定要他看！乡亲们！我们冲进去！”
人群中不只是谁大声骂了一句，立刻也得到了很多响应，于是这锅“开水”迅速的沸了出来，从最后面的开始向前推搡，连带着那些不愿暴力解决的村民一齐冲向大门。好几次，险些撞翻了张大叔的车，“麻烦！！小心些吧......我与你们并没有仇啊......这样是要把人踩死的啊！”张大叔一边用手死死地稳住车把，一面大声哀求着。
“喂！！你们别踩死了人！！”阿约用手拢在嘴上拼命地喊，可是她觉得并没有用，她微弱的声音马上被淹没在那帮人大力地撞击门板声中了。
人嘛，自己性命攸关的时候谁还管别人的死活。
身上忽然没有了一点力气，阿约看到那一“坨”终有撞开了门，然后鱼贯而入。她死死地盯着一片狼藉的地面，有几个人倒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呻吟，而有几个，则根本就没了动静。张大叔的车早就翻了，连同他一起压在了下面。应该是他们推翻了车，然后踩着过去了。
阿约跑过去，却又止步。这是她第一次离死亡如此的近，她甚至能如此清晰的看见那些被踩得扭曲的血肉模糊的......她忽然有一刻十分恶毒的想让这些人都不治而亡，但下一刻这个想法又被她推翻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与他们大概就没什么区别了。
而此刻她必须去把张大叔的车翻过来，看看底下的人是否还活着。虽然不停地在抖，但阿约觉得自己的心里简直冷静的可怕，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会看到什么场景。
“唔.....救.....”
“您还活着吗？！太好了！我这就.....”阿约惊喜于听到的微弱的求救声，马上用力去掀车。
可接下来，她听到了她毕生难忘的声音.....
那是一声低吼，类似于猛兽被入侵领地时从喉咙里发出的警告声，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阿约发誓这绝对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而此刻这声音就是从木板车下面传来的.....！！
阿约有一瞬间想立刻放下已经微微被挪动的车子，毕竟是人的求生本能，可是她的良心又会遭到折磨。好在，有人帮她做了决定。
从大门里像飞一样地冲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撞倒了阿约，将她重重地撞翻在地上。
为什么他们像见了鬼一样？阿约脑袋有点发蒙，又在钝钝地疼。那个声音实在惊悚，在她的耳边来回盘旋，此时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她觉得那声音好像越来越大了？！
她茫然的抬起头，便看见之前冲进去的很多人又向她的方向跑了出来，全都不说话，或者说，是跟本说不出来话，而他们的脸色又像死人一样......
阿约觉得她并不能抓住一个人问问。
“压住他啊！！”
“再来一个人！”
医馆里面一片嘈杂，阿约踉跄着进去，看见一大群人正围着什么，她又听见了那种噩梦一般的声音。
“分明是中邪了。”有人小声说着。
阿约在人群中挤了挤，终于能看见一些里面的场景。
只见有两个人分开着趴在地上，背上压着厚重的青石板。这两人身上，脸上，全是乌黑的血迹，神情却是如此狰狞，不时地从喉咙里发出怒吼。看来要是没有石板压着他们早就扑上来了。
很不幸，阿约在人们嘴里得知的是，这两个人之中有一个就是郎中。
“那些被咬的也都要烧死。”人群中一个带头的中年人向身边的人安排着，阿约认出，他就是夜里拿着火把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那个.....外面！外面！”她突然想到了门外的那辆木板车！该死.....那下面......！
那个领头的中年人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头，马上示意身边的几个人跟上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跑出门去的阿约。没想到还是没赶上。
阿约几乎在迈出门槛的一刹那就被人迎面扑倒在了地上......她都能感觉到那个人嘴里浓重的夹杂着血腥味的臭气。
完了，她想，我要被咬死了.....
但是到底是阿约，命大的很。
就在她“引颈待屠”的时候，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紧着耳边似有利刃出鞘之声，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所有动作一气呵成，阿约只见刚刚还扑在她身上的人早就倒在了地上，头却滚到了一边.....它身上的衣服阿约认得，正是张大叔的媳妇.....
阿约觉得自己忍不住要吐出来了，她觉得胃在剧烈地扭曲着向她看见的一切抗议。她仿佛想哭，但又怎么也哭不出来。
她别过头去，却这才看见救了自己一命的人。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