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下之言
正是四月晴好天,往年这个时候,地宝山里的野嫊都开的特别好。野嫊是一种特别的花,花朵分三色,同开在一处,从一根而生。近嗅无味,远远的却又能闻见一种特别的芳香。因着花期长,干花朵又能入药,每年花开的时候都会有村民上山采花,风干的送去药铺,新鲜的就好歹加工一下,趁着踏青时节卖给镇上那些戴花的姑娘。虽比不上挖地宝赚钱,但也能大概补贴家用。
可是这一年究竟是不同的,因着这没来由的,恐怖的“中邪”事件频频发生,镇上又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别说采花,村里的人都差不多跑光了。
不管是村民,还是平时那些瞧不起他们的镇上的“富贵人家”,或是有了名的地主一家,此刻都“默契”的挤在了一处。地宝镇的大牌坊前,大车小车的互相交错的顶着,人群几乎要一层一层地叠起来。从地宝镇出去就这么一个出口,还是在两山之间仅有的小道上。
王之城,地宝镇上有名的大财主,坐在一顶被挤得四面不透风的小轿子里,一下接一下地狠狠地抹汗,他简直不能再待在这里一刻,穷人身上的酸臭味从四面八方钻进他的鼻子。
“二子!回来了吗?!”他实在等不及,就扯开嗓子大声叫。
外边一掀帘子,一个人探进头来,正是瘦的像猴儿一样的二子“老爷!”
“我叫你跟他讲!狗东西!你讲了什么!钱呢?!给他们了吗?!”王大财主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老爷天地良心哎!我哪能不按您说的办呢?该说的都说了,人家偏不放啊!看来这次是不行了,”二子哭丧着脸向里面又挪了挪,放低声音“这次是官家的人....”
王财主倒是没急着骂他,倒好像是陷入了沉思,似乎他还从来没遇到过用钱摆不平的事情,又或者他还没明白“官家”代表什么意思。
地宝镇的人们算是要绝望了,打击一个一个的往他们头上来。走,是走不了的。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县长,派来了一队人马,连夜建了个闸口似的大门,牢牢地把守着“要塞”。说是中京的旨意,一个人也不能放。偏偏这个时候又告诉这帮可怜的人,说他们是得了时疫。
这下,没有感染的人可坐不住了,但他们没有办法。闹?谁敢呢?都是有家有业的人,谁带头谁倒霉。坐着干等着,也不叫事儿。一个个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也实在没个法子。
阿约一行人自然也在其中。
为什么说是一行人?还不是那天刘大胆又带着一群人来找她们,非要带着阿约走,结果还是堵在了这里寸步难行。
刘大胆气的满脸通红,却也不敢和官军怎么样。
镇里是不敢回了,谁知道那些感染者还能做出什么事来?走又走不了,有些人就只能就地安营扎寨。毕竟这里还有官军把守。
阿约倒是没有什么,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找她的姐姐上,但是刘大胆不让她一个人瞎跑,非叫一个名叫满桂的年轻人跟着她。不过阿约倒是很喜欢满桂,因为他不像那天看见的那个黑皮肤的青年那么高傲惹人厌。
满桂是个很有活力的小伙子,什么事情都为别人想,为人也和善礼貌,身上总是一身很板生的粗布衣服,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仿佛总有一身力气用不完。阿约有时候甚至感觉不到是被监视的,反倒觉得像被邻家哥哥带出来玩。
总之,这样过了两三天。一天晚上,秦艽找到阿约“我觉得这里要不好了。”她金色的瞳孔有些暗沉。
阿约自从来到这就没怎么见过秦艽,苏子整天跟她待在一起,偶尔还会问起秦艽,她们两个已经基本相信秦艽是鲛人这个事实了。
“为什么呢?”阿约问
“他们要杀光我们吧.....”秦艽突然冷静地冒出来一句令阿约毛骨悚然的话
“我看中了山里的,一个地方,可以先去那里躲一躲。不过,我们最好赶紧走。”
“秦艽,”阿约忽然有些不解,“你....”她抬起头,直视着鲛人,“你为什么如此帮我?”
她很想知道,一个鲛人,为什么要帮一个小小的农家女。
“啊?”秦艽似乎被问住了,她结巴了一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因为你那次告诉我,怎么走.....对我很好....”她拼命组织语言,却又感觉不能完全表达自己的意思,末了只能又加上一句
“你是第一个,对我笑的,人类。”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金色的眸子在月光下似是微微泛着涟漪,她说,“我觉得,我们是朋友。我想和你们交朋友。”
很多年后,阿约还将这个笑容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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