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旧心
宋知闻言,皱了皱眉头,说道,“阿音,我同你说,其实近来我看着京中格局,愈发有一种咱们不好脱身之感。”
宋井听了,看着宋知,微微静默了片刻,说道,“怎么,突然说这话?是不是不想,”只话未说出,便被宋知打断。
“听符令行事,这是当年先人前辈们定下的规矩,受令无返,事未功成,如何能退,”宋知说道,语气中含着微微轻叹。
听得此言,宋井微微垂眸,说道,“我知道你是如何想的,我都听你的,”说着抬眸,又看着宋知,“若要背弃江湖规矩,我也跟你。”
宋知闻言,便是绽开一笑,伸手拍了拍宋井的肩头,“有你这句话,便是成了,进退之间有你陪我,我也豁出去了。”
宋井听来,亦是含笑,却是说道,“我何时不陪你。”
午后阳光正盛,纪王坐在青霜宫殿前,看着碧树光荫之下,两个十来岁的小宫女正在踢毽子,笑言欢声,让纪王有些出神。
恰在此时,外头有宦官唱到,“陛下驾到——”
纪王连忙回神,从平台阑干上下来,走下玉阶去迎。
便是见得魁帝从月洞门中走了进来,挑开门上垂着的几缕藤蔓,一身玄色衣裳,未着帝服,却是不减风华。
纪王跪拜在前,“臣参见陛下。”
魁帝笑着扶了纪王起身,说道,“舒年何必大礼,”说着便是执了纪王的手腕,说道,“这会儿好容易清闲下来,来瞧瞧你。”
纪王闻言便道,“多谢陛下关怀。”
魁帝笑了笑,便是问道,“怎样,这青霜宫是不是还一如从前?可住的习惯?”
纪王听来,便是笑着答道,“很习惯的,”说着微顿,又笑道,“陛下何以每次见面都问,臣每每作答,一直想问。”
魁帝闻言笑了起来,说道,“总是怕你住的不适,便是每每见着都想问的,”说着又道,“罢了,下次不问了。”
纪王亦是轻笑,说道,“就是嘛,陛下这样问,总是显得你我兄弟两人,太过生疏了。”
听得此言,魁帝微愣之后便是展颜,慢慢的伸手,摸了摸纪王的眉毛,问道,“舒年,小时候你最喜欢我摸着你的眉梢哄你入睡,你还记得吗?”
纪王答道,“当然记得,兄长。”
“兄长?”魁帝的手垂下,有些激动的说道,“舒年你,又唤我兄长了?”
纪王闻言一笑,张了张口,魁帝却是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却在一瞬间,琅嬛福址皆作泡影,什么午后温柔阳光,什么碧色光荫,只有满目清辉,如同霜雪,洒在殿中的地板上。
魁帝看着月色,微微发愣,半晌轻笑一声,是梦啊。
魁帝又愣了愣,便是披衣起身,趿了鞋子下床。
惊动了守夜的宦官,宦官连忙从殿外走了进来,问道,“陛下,您怎么起来了?”
魁帝未答,只问道,“几时了?”
宦官闻言,便是赶紧点灯,看了看一旁的更漏,说道,“回禀陛下,子时未过。”
魁帝听罢点了点头,说道,“子时啊,你陪寡人去转转吧。”
宦官听来,便是应道,“哎,是,奴才给陛下将外裳穿上,”说着,便是取来了衣衫。
魁帝伸手将衣裳穿上,便道,“行了,走吧。”
宦官应下,便是提了一盏幽幽的宫灯,随着魁帝出了寝殿。
魁帝未走正阳宫道,而是走在一条偏僻的石子路上,夹道草木清香,竟让人神清气爽。
宦官小心的跟在魁帝的身侧,却是心头悬着,半身冷汗,他常年侍奉在魁帝的身边儿。这条路,他陪魁帝走过许多回,是去往青霜宫的路。
从前来去,纪王不在青霜宫中居住,宦官陪着魁帝,便也无有太紧张,可如今纪王就在青霜宫里住着,魁帝此时前往,是何意欲。
魁帝仿佛参透宦官的心思,忽然说道,“怎么,你很害怕?”
宦官闻言,心中更添凉意,谨慎的答道,“小心着伺候陛下,奴才一直如此。”
魁帝听来哂笑一声,叹道,“真是时光不回啊,连你都学会跟我打哈哈了。”
听得此言,宦官扑通一声便是跪下,叩首答道,“奴才该死。”
魁帝止步,看着跪在地上,微微颤抖的宦官,皱了皱眉心,淡淡的说道,“起来吧,跟寡人打哈哈的人多了去了,若是寡人将每一个都赐死,天下人都该死完了。”
宦官听来,心中稍缓,却还是不敢起身,只又说道,“奴才该死。”
魁帝见状,笑了笑说道,“行了起来吧,饶你一回,无有下次。”
闻得魁帝此言,宦官方才敢起身,说道,“谢陛下宽宥。”
魁帝便是复又抬步,顺着石子小路往前走去,待转过几个廊亭,便是到了青霜宫的宫墙外边儿。
宦官不敢多言,只静静的跟在魁帝后边儿,不想魁帝却是顿了脚步,在几枝从青霜宫宫墙里边儿伸出了的枝桠下停下。
只见魁帝抬眸,看着那几枝树杈,宦官见状,便是松了一口气。
魁帝将那树杈看了半天,忽而轻声说道,“今日下午,邵将军进宫来跟寡人举荐,请平明侯护送黄金至边关,”说着微顿,又道,“想来问问纪王的意思,可竟是忘了。”
宦官闻言,便是小心说道,“陛下明日再来同纪王商讨,也不迟。”
魁帝摇了摇头,说道,“边关等着用钱,明日寡人就下旨,让平明侯护送黄金过去吧,”说着轻叹,“京中局势,纪王初来乍到,能看明白几分?以后再慢慢教他吧。”
宦官闻言倏然抬头,看向魁帝,满眼惊诧,唤道,“陛,陛下?”
魁帝却只是轻声笑了笑,拂袖转身,叹道,“走吧,该回去上朝了。”
便说朝堂之上,魁帝便是宣了旨意,岑行之虽然很是意外,便也是将旨接了。赵老王爷也有些没有联想到此事,怎的忽然就让岑行之去护送黄金,有些突然。
不过便在他们诧异之时,魁帝说道,“此为邵爱卿的意思,寡人以为,诸位臣子也须得同邵爱卿这般,能多给寡人,提一些有用的政见,不要整日拉帮结派,只想着互相打压。”
众臣听罢,便皆是俯身叩拜,说道,“陛下教诲,臣等谨记在心。”
如此,魁帝便是挥了挥手,说道,“如此便好,退朝吧,”说罢,便是起身离开。
众臣自是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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