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别惹小孩子
男子镇静地用念力抵抗着火焰，然后抬头，眼神冰冷而血腥。“是谁派你来这里的，你……”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却戛然而止。
因为男子的目光触及到了玛蒂尔达的眼睛。
他躺在地上，向上仰望。
离他很远的地方，玛蒂尔达正微笑着，张开双手，踮起脚跟，在屋子转圈圈。她边转圈，嘴里还玩闹似的，数着数字。
“十~九七~八~~”
她似乎无意间，看见男子正在看着自己。
于是，就向着他，企鹅漫步般，走过来了几步。
半垂着眼帘。
眼眸黑沉，俯视着男子。
因此，男子也看清了玛蒂尔达的脸。
容貌清秀，鼻梁高挺，眉毛淡淡的，头发软沓沓地贴在脸上。
但最让他在意的，还是小孩的那双眼睛。
该怎么形容呢？
若是杀机密布，倒不至于让他意外。
但是这双眼睛里，却充满了无处不在的淡漠。这种淡漠，是对生死的看淡，对世人的不屑，对命运的鄙视。
“这小孩的眼睛，这双眼睛…”
男子的双眸蓦地缩成针尖大小。玛蒂尔达看着他惊恐的表情，微微诧异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得是那样畅怀。
“六~三~”
转过身，依旧是不遵守任何规则，玩笑性的数数。
“五~”
她往门口走着。
在走到那倒在血泊中的中年人跟前的时候，玛蒂尔达也只是伸出一只脚，用力一跨，就越了过去。
仿佛地上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块挡住了她去路的石头。
“二~”
看到这幅画面，男子心中突然猛地一跳，浑身发抖。那曾经困扰他一生的噩梦，渐渐从他心中最深处浮现出来，泪水也慢慢溢出眼眶。
“……怪物！”
男子慢慢举起手.枪，对准了玛蒂尔达。
玛蒂尔达的身上墨绿色的军服并不合身，很宽大，因为跌倒而磨破的地方，补了很多次，露着参差的线头，看得出，家境并不怎么好。
“你这个怪物！”
但在他眼里的玛蒂尔达，却是另外一个人。
那同样是一个小孩。
组织培养出来的怪物——赵岳阳。甚至那女孩子当时的年龄，比面前的这个男孩还小，却已经将无数异形踩在脚下。
一年了，如今赵岳阳的面容，在男子的记忆中模糊一片了，他唯一记得的是她的那双眼睛。那双看淡世间，高高在上的眼眸。
想不到……
想不到！
他竟然在这里，又看见了这双眼睛！
这一刻，男子心中充满了恐惧黑暗。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颤抖着，死死盯着玛蒂尔达幼小的背影……
只要一下，只要轻轻扣动一下。
就能让这个怪物下地狱……
不对，别开枪。
她在引诱你！
死死咬着牙根，男子太阳穴的青筋暴起，紧盯着玛蒂尔达，一直目送其进入安全通道，也依然没有扣动扳机。
他甚至分不清楚到底自己是追杀者，还是被追杀者。
只是在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
“妈的！”
男子靠着墙边，爆了一句粗口，惊魂未定地擦着额头的汗珠，但在他抬头的瞬间，却愣了两秒钟，眼睛徒然瞪大了。
楼梯口那里，那里有一张斜斜露出的半张脸。此刻，正用淡漠的眼神看着他，俯下身子，微微启唇。
“哎，都叫你别惹小孩子了…”
男子看着玛蒂尔达那嘴角上扬的夸张弧度，全身一震，食指却依然扣动了扳机。他听到她缓慢又清晰地说——
“一。”
稠化剂被引燃。
下一刻，念力射线的轨迹，被冲击波偏移，巨响掩盖了他的尖叫。
“轰隆——！！”
独角大厦的三楼，冲出了一股炽热的波浪，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滚滚浓烟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而起。
猛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成片的房屋接连不断地坍塌，碎裂的钢筋混凝土如同流星雨般纷纷坠落，毫不留情地砸向了大厦下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群。
凄厉的尖叫声从仓皇逃窜的人群中炸开，惊恐的人群如同爆炸的碎片一般向四周飞射出去，殷红的血光四处飞溅，溅到了支离破碎的玻璃上。
流淌到了公路的雪堆上，仿佛盛开在冬日的花朵，妖艳夺目。
但造成这一切惨剧的罪魁祸首，此时却突然跌坐在楼梯口的地上，大张着嘴，眼睁睁地看着男子在火焰中不断冒出蓝色冰水，无声地挣扎。
“走开，不要！！”
空气中充满了焦糊的烤肉味道，那熟悉的味道。
“不要过来！！！”
那死亡的味道。
忽然，玛蒂尔达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大厦、火焰、男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平凡无奇的教室。
在玛蒂尔达走出这间教室时，屋外通道两侧的门，突然开始燃烧起来。
映入眼帘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光。那学校走廊的一扇扇散发着焦糊味道的门，仿佛有了生命般，好像随时要打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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