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不曾作为 6
“菲菲，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了，昨天晚上回来后我就立刻洗澡了，完全没有感冒。”
虽然这么说了，但是兰亭依旧将信将疑的围着她看。
“都说了没事啦，我们已经出来了难不成现在回去吗？”
这时，凌菲和兰亭两人坐在公园的一个长椅上。
“如果有问题的话还是回去比较好，要知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所以都说了我真的没有问题啦，别操心了。”
凌菲有些不高兴的说着，即便是她再三强调但是兰亭依旧有些疑神疑鬼的怕她出事。
“好了好了，所以你和宫野的事情怎么样了？有没有结果？”
说道这里，凌菲的表情僵了下来，她摇了摇头。
“没有结果了，也不应该有结果。”
“怎么这样？他还不准备表白吗？”
“他如果真的表白的话或许当时我头一热就答应了，但是现在想想，还是不要比较好。毕竟大家都成年了，要学会控制住自己。而且有些事情，并不是两情相愿就能够办到的。”
兰亭很不解的问道。
“啊？真的就这么完了？不是应该表白成功然后双方互相逼家长妥协什么的吗？这——”
“兰亭，现实就是这样，不是什么都能够如人所愿的——接下来，我们好好的对待这次新人赏就可以了。”
“不是，我想不通。你们只要过了这次新人赏然后不就有理由一起了吗？这——”
凌菲依旧摇着头。
“想象固然美好，但那不现实。”
“但这也太那什么了吧——不行，我要问问宫野。”
说着，兰亭拿出电话准备打给宫野明一。
凌菲见状用手压下了兰亭的手机，然后摇了摇头。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而且父母之命不可违，这样，已经够了。”
看着凌菲的假笑，兰亭丝毫拿不起手中的手机。
他固然是希望有个好结果的，但是做不到，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难道，就真的只能——”
“别说了，事情已成定局，好好的对待这次新人赏吧。”
说罢，两人停了下来。
最后，兰亭叹了口气，强颜欢笑地说着。
“嘛，也可以往好处想想。你看万一你成功了父母他们又回心转意了什么的呢？或者假如万一你要嫁的人就是宫野呢？”
凌菲摇了摇头。
“不，美好的幻想还是不要抱有比较好，什么都做最坏的打算才是。况且，你说的不现实。”
“唉，没办法，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还有我想问的是以后你还会不会继续写书。”
“不会了吧，就像宫野他说的，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那菲菲我问你，如果万一，万一你得了大赏，那你也不准备继续写了吗？”
凌菲点了点头。
“早就已经定好了是吗······”
“对，早就已经订好了······”
“好了，那现在别聊这些事情了。一起去逛逛街吧，老是说这些心情也不会好起来的。”
凌菲点了点头。
“那么，和以前一样，先去看看美食街吧！”
说罢，两人朝着美食街走去。
“和以前一样，这也要是最后一次了吧。”
······
办公室内，气氛十分的严肃。
主编正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王云邪，而王云邪也淡然的看着他。
两人保持的沉默，直到办公室门被人打开后才破解。
“李栀小姐你来了，坐坐坐。”
见李栀从门外进来后，主编微笑着走去拉了一下椅子，而李栀也顺势坐了上去。
“多谢了，那么谈正事。”
说着，李栀停顿了下来，看向了王云邪。
而主编则是笑呵呵的站在了李栀的身后，看样子就差上去给她敲肩膀了。
“王编，你要离职吗？”
“嗯，对的。我已经不准备继续在公司待下去了，离职申请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就准备等公司批完然后转交我手上的作者了。”
说道这里，王云邪有意的看了看李栀。
“王云邪，你要想好。现在离职的话可是一堆问题，这个月工资结不了，而且你手下的众多作者转交也会有问题。”
“但是手续不是没问题吗？”
“哎呀，王云邪！”
说着，主编手舞足蹈的围着王云邪绕着。
“你要知道，不是手续没问题就可以了。人事变动的太突然这些问题会很大，不是有道理就行了，人嘛，都要讲讲人情世故的对吧。李栀作为你手下作者的代表，今天我也叫来了，她的看法也是一样，这样随便离职也不好。李栀你说对吧？”
“我觉得王编离职没有问题。”
“王云邪你看——等等，你，你说什么？”
主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栀。
李栀撇了他一眼，用手轻轻的扫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然后缓缓的重复了一次。
“我说，王编离职并没有问题。作者的事情作者自己解决，不是什么都要麻烦编辑的。”
听着，主编顿时傻了眼，不知道改怎么说。
而王云邪也是有些惊讶的样子。
看他们两个都没有反应，李栀叹了口气，和主编说道。
“唉，主编。我和王编也是老搭档了，能不能让我们两个叙叙。”
王云邪想说什么，但是开口却欲言又止。
主编听到后看了他们两，想到一些传闻后立刻明白了意思。
“哦，好的。既然这样你们去谈吧，公司里有咖啡厅，不介意的话去哪里还可以喝杯咖啡。”
李栀听闻点点头，率先迈步向外走去。王云邪呆在原地，有些不知道怎么做才好的感觉。
主编见王云邪没有跟上立刻到其附近，将其拉起来往外推。
边推边念着“年轻人犹豫些什么，三十岁还没有去搏一搏又何妨，你又不是我这种三四十岁定型的中年人了。”
于是，王云邪就这么一脸懵逼的被主编推到门外，然后门乓的一声关了起来。
“真的麻烦，怎么好好的就要闹离职了。啧，要知道李栀就是因为王云邪才留下来的，要是李栀走了我这主编的位子估计都不保了。”
主编一脸忧愁的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哭丧着脸的他现在只能期待事情自然变好了。
门外。
此时，王云邪被推出去后却发现李栀一直靠在门边等他出来。
看见她后，王云邪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想和我去喝咖啡吗？”
王云邪沉默不语，还是没有回答。
李栀叉腰盯着王云邪，凝视了一会儿又说道。
“果然是因为我的原因你才要离职吗？”
看到李栀有些黯然的神色，王云邪又想要说些什么来否定。
但是他说不出口，因为，事实却是是这样。
“一会聊吧，先到咖啡厅里。”
说完，王云邪走过李栀身前，向着咖啡厅走去。
李栀也很快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一句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走着。
到了公司内的咖啡厅后，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而李栀刚坐下来看王云邪坐着便又起身走向一旁的冰柜，而王云邪则是愣在了原地。
“唉，这样不行，打起点精神。”
趁着李栀去拿咖啡了，王云邪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不再走神。
“哐当。”
不一会，李栀又回来了，她将一瓶酸奶放在了王云邪面前，而自己则是开了罐罐装咖啡准备喝。
看到面前的酸奶王云邪有些诧异，他看了看这罐酸奶的牌子，然后打开喝了一口。
和以往一样，一阵酸甜可口浓稠的液体滚进了喉咙，让原本有些颓废的他精神面貌顿时好了许多。
“好久没喝了，还是这么好喝。”
说着，王云邪又喝了一口。
李栀则是在一旁用手撑着自己的脸，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微笑着看着王云邪，就像是——女朋友看男朋友收到自己礼物的样子。
心满意足的几下喝完之后，王云邪将空罐子放在了一旁。
要不是李栀在一旁，他估计恨不得把舌头伸进去舔干净。
“不够的话那边还有，反正你们公司这里放着免费，又不要钱。”
王云邪突然愣住了，不是别的，这时李栀突然拿起了一张纸巾在他嘴巴擦起来。
“好了，还要的话我帮你去拿。”
将纸随手扔在了一旁的小垃圾桶里，李栀用手将还没喝几口的咖啡推到了已经空了的酸奶瓶子附近，然后试图起身再去帮王云邪拿一罐。
“没，这个喝一罐就够了。”
愣着的王云邪马上有些慌张的拉住了李栀的手腕。
李栀立马回头，两人的目光在同一平行线上碰撞了起来。
“对，对不起。”
两三秒，王云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然后连忙将手放开了。
李栀也没有坚持什么，直接做了下来。
“王编，是因为那事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额，没，没给我添麻烦。”
虽然没有点明，但是王云邪立刻意识到她说的是云晓的事情。
但是，并不单单因为这件罢了。
“那我想问，为什么要突然离职，要知道之前还好好的。”
“唉，或许是累了吧。虽然我三十还没有，也没资格说这种话，但是，我想换换环境。”
“那目前问题是出在哪里。”
李栀盯着王云邪，而王云邪并没有直视他的眼睛，头撇向了一侧。
“这个怪不了谁，大家都是很认真，很努力的在工作。我只是在这环境下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压力而已。怨不得别人。”
“这里的人都在这么工作着，我知道，你别他们毅力更坚定，合作这么久了我自然清楚。那么只有和他们有不一样的地方导致了你现在的窘况，王编，我说的对吗？”
听完后，王云邪总算是又将目光对准了李栀，和她对视了起来，他嘴唇微微抖动，说着。
“不，这并不怪谁。要怪，也只能怪这个模式，怪这个产业。不是谁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个模式下必然会出现牺牲品。李栀，你应该也明白我们这个所谓的国内二次元亚文化产业的尿性吧？”
听到王云邪的质问，李栀沉默了。
“我这次离职，并非是放弃了编辑的工作。虽然我没有了以前那股要和作者一起创作名作的冲进，但是我还是想要在这个行业呆下去。”
“呼，没办法。”
李栀表情变了，并且，这也是王云邪第一次看到她别的表情，不在死板着严肃脸了。
这也是，他头一次看到表情柔和下来的李栀。
“你说的没错，在国内确实是这样，就连我也参与并无法避免。所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哼哼，那么，我离职没问题了吧。”
王云邪苦笑了两声。
“我拒绝。”
李栀的话，再次让王云邪懵了。
“但，但你不是没有什么理由让我不离职吗？而且都说了，我离职不是因为你。”
“没错，你离职确实是你的事情。但是你要知道，你是我的责编，我责编就这么走了我会很烦恼的。毕竟不知道新责编会是个什么样，也不知道会不会和我细致的探讨什么的。而且当初不是说过了，要合作一辈子吗？”
激动的连续说完一串话后，李栀不停的喘起气来，而王云邪则是被说的脑中一顿混乱。
他想离职，给她带来麻烦了吗？
“没办法，那我答应你，这次新人赏结束后我再离职吧。期间，先和新责编磨合一下吧。”
王云邪退了一步，但是，李栀却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看来你没能明白呢。”
李栀喃喃自语了一下，但是王云邪听的很清楚。
“不，我明白。我明白的比谁都要深，我已经在这个岗位工作了快十年了。”
王云邪摇了摇头。
“李栀，你知道吗？当初我满怀着激情来到了这里，并且也像是动画里说的那样，激情的去对待工作。第一年，我是这样，第二年也是。后来，我慢慢明白了，也开始接受了。每个责编需要管理几百个作者，甚至连作者名和作品名编辑都记不全。只能靠备注和群发的说说告诉作者要注意的事情，想要精品和作者细谈真的很难，为了业绩，每个编辑都只能大致粗略的看罢了。”
说到这里，王云邪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看了李栀一眼。
“不过，一般来说每个编辑还是会有头牌的作者，也就是所谓的摇钱树。只有他们才能带给编辑实际上的利益，其他人，只要一视同仁的沉入书库就可以了，不必被发现，不必被读者看到。”
说着，王云邪又拿起了那个酸奶瓶子想要喝一口，但是却想起里面空了，于是又放了下来。
“你心里也清楚，我们国家不缺乏好作品，但是为什么每年明面上都被隔壁压制的那么厉害。不，并不是国人弱。我很清楚的知道，我们国家优秀的作品其实有太多太多，但是迫于种种原因，却无法见天日。”
李栀并没有插话，在一旁默默听着。
“并不是说什么写的好就能够成功，写的好的真的有很多，他们有创意，有文笔。但是就像我说的，埋在书库里，没人能看见，无法见到阳光。那些起来的是怎么起来的其实所有人都明白。点击评论收藏都是可以按钱买的，只要初期弄出一个像样的数据，评论区被掌控了，就可以和编辑要推荐。虽然编辑知道是刷的，但是也知道这是一个懂行的作者，睁一只眼闭一只就过去了。而真人读者就会慢慢增多，这才是小白起家的方法。但是，很多人并不知道，也不会用。”
王云邪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应该知道，当初我也是写这个的。但是后来呢，明白了网站虚假用来哄作者的数据，写作数年如一日的单人游戏，这才是真相。我当了编辑后，满怀着冲进想要有所改变，但是——最终，少年的锐气还是会被冲垮，接受社会，接受自己的命。”
越说着，王云邪越是激动起来，甚至开始有泪水在眼中打转。
而李栀则是默默的起开转身向着冰柜走去。
见李栀走了，王云邪才连忙扯了几张纸将泪水擦拭干净。
“咣当。”
还是那杯酸奶，一样的牌子。
李栀又拿了一杯酸奶，而她则是当做不知道王云邪流过泪了，但是他眼睛旁微微发红的颜色却依旧非常的清晰。
“所以，你是想要等这次新人赏完了再走方便挖掘人才吗？”
“不，只能说是，埋没人才。”
王云邪摇了摇头。
“你应该也很清楚新人赏是什么个法吧？”
李栀点了点头。
“我当然知道，因为，和我也稍有关系。”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么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嗯，不需要你多说了。到时候转交合同记得叫我。”
突然，王云邪发现，李栀脸上那一抹柔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她想来标志性的面瘫脸。
而李栀也是冷冷的起身，朝外走去。
看来，她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就走吗？不是要再谈谈——”
“没必要了，已经决定了还聊什么。浪费时间。”
“砰！”
伴随着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李栀走了出去。
而王云邪则是还坐在原地，手中，仅仅握住那杯酸奶。
“这个混蛋，他根本一点都没有懂。明明都已经明示了，他是笨蛋吗？”
出门后，周围无人。
李栀再也无法像在外人面前那样控制自己的情绪，直接靠在门外痛哭起来。
即使她捂住自己的脸，却依旧无法阻止泪水的流落。
她，多久没有哭过了。
“那个，你好。我叫王云邪，请多多指教。以后合作的日子还很长呢。”
······
“诶？原来你喜欢喝酸奶吗？”
“没，就是偶尔喝喝了。”
······
“这个双子星的耳坠送你吧，当做生日礼物。”
······
虽然一直没有说出来，但是两人合作的这么多年，或许都有了些许感情罢。
只不过，都没有说出来罢了。
王云邪的心意她早就察觉到了，只不过，他没有说出来，而自己，也一直在等，等他说出来。
咖啡厅内，王云邪还坐在那里。
握住酸奶瓶的手早已捏的通红扭曲，而酸奶瓶甚至出现了一丝裂痕。
虽然不确信，但是他有感觉，他要这个时候追出去，并且他也依稀能够感觉到李栀还在门外等着自己。
“抱歉，虽然我懂，但是我没有能力，也没有办法去享有。”
王云邪双腿刚要伸直起来，却又被自己一只手压了下去。
他看着门外，仿佛能够看透一样看到门外。
尽管嘴唇被咬破了，但是他还是定在原地没有移动。
“抱歉。”
又重复了一次之后，王云邪转身，不在看向门外，
然后拿着酸奶开始灌起来。
“咳，呼，呼。”
“咚！”
一口气闷完后，他用力的将瓶子砸在了桌子上。
而瓶子上，明显已经有了皲裂开来的裂痕。
门外，李栀停下了她的哭泣。
她再一次站直了身躯，她还在门外，没有离开。
看着这扇门，她似乎依旧坚信着门会打开，而那个责编会从里面走出来，和自己商量自己的新作。
门内，一口气闷完的王云邪依旧钉在凳子上，不过他却看向门外。
就像是互相知道对方仍旧在对面，也在看着自己一样，两人隔着门对视着。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李栀依旧没有离开，王云邪也没有动。
终于，王云邪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他站起了身来。
一步，两步，他向着门走去。
“哗哒。”
他来到了门边，转动了门把手。
门，
开了。
只不过，门外空无一人。
另一边，李栀看着没有打开的门依旧在静静等待着。
突然，就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她叹了口气，转身向着走廊走去。
两人走的门，并不相同。
咖啡厅内，桌上余留下的一杯只喝了一口的咖啡，以及一瓶只剩下一口的酸奶似乎在诉说着这里刚刚还有着一男一女在这里。
“谈完了？”
主编将嘴边的烟头掐灭摁在烟灰缸后，看着刚刚推门而入的王云邪。
“对，以及解决好了。”
“唉，我就说吗。离什么职，要知道公司待遇也是非常不错——”
“不主编，等这次新人赏忙完后，我再离职。”
说着，王云邪向主编鞠了一躬。
“李栀那边没问题吗？”
“没问题，我不会为难主编你的，所以还请主编你不要为难我。我，真的只是累了想换个环境而已。”
听到此话，主编又陷入了思考。
良久，他终于叹了口气。
“唉，这是你的选择，那就这样吧。我也没有资格拦你，在这期间，你把你要做的事情办好吧。”
“多谢主编。”
“多谢什么，好歹也一起工作过几年了，而且编辑换公司这事，到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你能在这里坚持这么久已经是超乎我的意料了。最后顺带一问，你在公司待了这么久为了什么。”
“或许，我只是想通了什么准备离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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