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小姐，”齐摩表情冷淡，“从我的房间出去。”
他瞥了一眼少女的脚踝，内心有些厌烦——这少女居然是光着脚的，也不知会不会蹭脏他房间的地毯。
“抱歉，”少女细声道，“我也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你的。”
她微笑起来，笑容犹如蜜糖：“只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齐摩面上不显，心底却有些不高兴。
他如今已是影帝，多少知名记者、大牌娱媒，想要弄到一两分钟跟他交谈，尚且艰难，区区一个素人，凭什么以为他会与她愉快的交谈？
但想到平时辛苦维持的人设，齐摩没有开口讥讽，只是摆出了幅冷淡的样子——他这幅表情是练过的，既不会太过严苛，被人嘲讽摆架子；也足够矜持，拒人于无形。
“不好意思，”影帝道，“我不接受私下的问谈。”
一边说着，他伸出手，拿起桌上的电话，就要拨通安保，叫人来把这女孩赶出去。
他才按下一个键，却觉灯光一暗。
齐摩一怔，他愕然抬首，便见那名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悄无声息的进了门，就站在他的身前，垂眸静静的瞧着他。
她的影子刚好覆在齐摩身上，明明只是个又小又穷的私生饭，齐摩却无端生出一种压抑感。
随后，一个陌生的声音忽地在屋内响起：“苏萌。”
‘哐’！
齐摩霍然起身，动作幅度太大，居然带翻了身前的茶几。杯盏、摆件……滚了一地，茶水倾倒，飞溅在他的鞋面上，渗漏下去，齐摩却根本不觉得烫。
他仰着头，震惊的盯着悬在天花板上的……人？
那是个年轻男子，衣着不甚起眼，下半身也不知是因为穿着黑色的裤子，还是灯光太暗，隐隐约约的瞧不清晰，听到响动，他似乎往影帝的方向投来了一瞥，便又专心致志的去看少女。
然而这不是重点。
令齐摩吃惊的地方在于——这个人是吊在天花板上的！
他没有使用任何工具，就那样踩着天花板，身体到悬着，却仿佛如履平地，完全无视物理法则！
“你——”
齐摩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得可怕。
对方却根本没在意他，只对那少女道：“这屋子里都搜索了一遍，没发现什么。”
一边说着，他从天花板上，‘走’了下来。
真的是……一步一步的，‘走’下来。
他走到少女身边，又特意的退后一步，垂首站在她身后，十分明显的用肢体语言，传达着谁才是做主的那个。
齐摩听见少女有些烦恼的：“那就没办法了。”
紧接着，他感觉视线倏地偏转。
他的眼眶好像在震颤，耳中嗡鸣不止，齐摩张开口，‘哇’地一声，吐出带着丝丝血迹的口水。
“噗咳咳咳……”他费劲的呼吸着，只觉腹部灼痛无比——就在刚刚，他的肚子被重重的打了一拳，打得他跪倒在地，靠手肘支撑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齐摩惊怒交加：“你们到底是谁？”
都这个关头了，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人设、形象，连忙抓过电话，按下了能直达前台的快捷键，争分夺秒的朝话筒里咆哮：“快点叫人来！”
话音才落，他便惨叫一声，只见影帝的手腕被少女攥住，而电话则摔在地上，话筒里传来前台那惊慌的：“齐先生？”
接着便被少女接住话筒，轻轻的扣了回去。
她把电话又原样放回，而后攥着齐摩的手腕，将他提起。放回沙发里。
齐摩只觉手腕疼痛，腹部也灼热难受，想他贵为影帝，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就是以前不红的时候，也没遇到这种事。
他心中慌乱，好在刚才终是接通了前台，想必不久就有人上来，因此表情还算镇定。
而后便听少女唤他：
“齐先生。”
直至此刻，少女仍是细声细气的，她音色又甜美，比前台更加动听，“你杀过人吗？”
“……”
“那害过人吗。”
少女笑眯眯的：
“你开始翻红的第一部戏，原本扑得默默无闻，但主演男女主角的两位演员，却接连在两个月内相继遇害。”
“凶手手法残忍，且至今没有找到，当时成为社会热点，引发了广泛讨论，他们离世前最后参演的一部电影也被翻出来，而这成为了你受到瞩目的开始。”
“你签约的第一个公司，只是个三流都算不上的小公司，你名声渐起之后，把你当成摇钱树，为此，你当时的经纪人，还为了你与公司相抗。”
“此事发酵后，你的经纪人突然间失踪，最后在东南亚的地下妓院被找到，却已经神经失常，传说是公司不满她插手你的事，故意害了她。”
“为此，你当时的公司非常被动，在舆论打压下，你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脱离了原公司，接过了百媒递过来的橄榄枝。”
屏幕幽幽的光映照着少女的脸，苏萌把手机收起：“这是我刚才花了点时间，在网上找的资料，此后你就平步青云啦。顺顺利利的收囊三金，获取了如今的地位。”
在齐摩苍白的脸色之中，苏萌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说说看吧，”少女道，“杀了那两个主演的凶手是谁？”
“……我不知道。”
齐摩木然道。
话音刚落，他便听一声清脆的‘喀嚓’，接着一股钻心剧痛。
苏萌捏断了他一根手指。
“唔唔唔——！！”
齐摩蓦然惨叫起来，声音却仿佛被闷在布中——在他开口之前，苏萌便用另一只手，抵住了他的喉咙。
齐摩只觉喉结上扣着一块极其坚硬的东西——那是苏萌大拇指，她又张开另外四根手指，牢牢的钳住了影帝的颔骨，压在他的颊肌上，令他连张嘴的动作都做不到。
她继续问：“你的经纪人是谁陷害的？”
“唔唔！！”
‘咔’，影帝的食指也断了。
“要乖乖回答才好呀，”苏萌笑眯眯的，“人的手指可是有十根的哦。”
齐摩疼得连涕水都淌下来了，精心护理的脸扭曲着，哪里还有一点形象。他怨毒的盯着苏萌，却见少女虽仍是压制着他发声，却松开了钳制着他手腕的手。
她从口袋中夹出一样事物。递到齐摩的面前。
他听见少女细声道：“齐先生，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齐摩气喘吁吁，看着少女将那事物凑近，目光一扫，只见是片软塌塌的、犹如布片的东西。
这东西底色微红，有犹如人体经络一样细小的脉络，齐摩盯了一会，忽听少女：“哎呀。”
“搞错了，是这一面。”
下一刻，她手腕一转，将另一面翻了过来。
齐摩只觉浑身血液凝固。
“……”
正对着他的这一面，表面是接近人类肤色的暗沉黄色，不、不应该说是接近肤色……看到上面那个犹如闭合眼眸一样的黑色刺青，这东西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剥下来的，已经呼之欲出。
齐摩的眼中盈满了恐惧，什么演技，什么镇定，统统飞散得彻底。
“我……”
不知不觉，他已经可以发出声音，齐摩感到口中迅速的盈满了涎液，这是因为他正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紧接着——“齐先生！”
套房的大门倏地被撞响，好几个混杂的声音在门外叫着：“开门，齐先生，你怎么了？”
——之前齐摩打到前台的那通电话，终是起作用了。
影帝犹如死里逃生，眼中骤然绽出了光。
“来了吗？”
苏萌偏头瞧了一眼套房的大门，此刻门外的人没得到回应，已经开始用力的撞门了，砰砰的敲击声回荡了整个套房。
莫烟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别呀。”
苏萌制止道：“不用阻拦他们。”
她重新将影帝拎起，这么一会的功夫，影帝的身躯就软成了泥，站都站不住。
他用力的喘息着，双眼赤红，口水淌满了下巴。
“别、”他挣扎着踢了一下腿，“别杀我……”
“当然不会杀你啦。”
苏萌笑眯眯的道，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扔到了桌面上。接着‘哗’——，她把影帝的上衣给撕碎了。
影帝的身躯顿时暴露在外，因为双深剧组强调真身上镜，还有不少打戏，此前齐摩在健身房苦练了两个月，此刻在灯光照耀下，这幅身躯，倒也还配得上影帝之冠。
然而这躯体上，干干净净，别说是刺青了，连一点多余的伤疤也没有。
莫烟不由道：“苏萌……”
他自然是知道专程来这一趟，是为了寻找身带极乐教刺青的人。
蛛奴闻不到刺青上的‘气息’，但他相信少女的判断，然而此刻这人的上半身无一物。
“放心吧，”苏萌摆摆手，“我没有错怪他哦。”
蛛奴悄悄的捏住了手指。
那、那难道刺青是在这人的下——
却见少女按住影帝的脖子，让他面朝下趴在桌面上，就凑近了这幅身躯，几乎要将脸贴到齐摩的皮肤上。
“齐先生？开门啊。”
门外的人仍在撞门，酒店的套房门锁质量虽好，但也禁不住几个年轻人轮流踹：“我们要撞门进去了，齐先生！”
与此同时，苏萌眼睛一亮。
“是这里了。”
她举起手，并指如刀，猛然刺下！
“啊啊啊——”
齐摩蓦然惨叫，少女的手瞬间便刺破了影帝的皮肤，深入肉里。接着，只听一声清脆的断裂声，苏萌收回手，掌中捏着的，是一段肋骨。
她将这段肋骨上的血稍稍抹掉，便展示给蛛奴。
“他的刺青，在这上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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