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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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序章

  

    萨克王国的首都,布拉沃斯城的广场北侧,正统魔法教会的大堂中,主会场里显得格外的冷清。

    现在是正午,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六个小时的时间。光线透过天窗照进教堂,照亮了少女银色的头发。汀妮真实年龄不详,距她广为世人所知已过去了近20年,然而她还是14岁时的容貌。

    今晚,有着“小魔法师”称号的汀妮将被授予新的称谓——传说之名。在每个时代,或者有一位,或者没有,被称为“传说”的存在。在传说之下,有不足十位被魔法协会或是传说公会授予第八阶称谓“传说之名”的人物。这些人凭借其实力和功绩,立足于世界的巅峰。

    实际上,汀妮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达到了相应的实力。就和她的容貌一样,这十年来,她的能力上并没有实质的飞跃,这也是她作为天才的悲哀。就算能更早达到一般人所到不了的地方,也只是在作茧自缚而已。毕竟自己和这个世界都是有极限的。

    协会给对于一切都很冷淡的汀妮强行套上了这样一个头衔,自然是有目的的。近些年来,协会的人才流失非常厉害,精英的比例大幅下降。他们必须通过树立起一块新的招牌,来向外界彰显他们的实力。

    无论如何,授予称号的仪式对于世界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各个教会和部落的长老,各个大国的王公贵族,各方势力的头领,从四面八方赶来,悉数前来与会。

    汀妮是此番晚宴的绝对主角,不过仍然只是主角之一。在晚宴上,她要被“魔女”抢去一半以上的风头。魔女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其真实的面貌至今无人得以知晓。人们只能从她存在过的痕迹中,一点一点地拼凑出一个可以接受的形象。虚幻缥缈的魔女从来就没有被人真正捕捉到过,哪怕只是她影子。因而,稍微熟知内情的人都能料想得到,这次依旧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不过,既然魔法协会搬出了魔女的名号,晚宴必然会引来一些不速之客。这些狂热的异端分子大部分都是冲着魔女而来的。在势力庞大的魔法协会面前,他们大多不过是蜗角蝇头,乌合之众。但无论如何,这都绝非能掉以轻心之事。此番协会在请求了王国和部落支援的情况下,戒备比起之前任何一次仪式都森严。

    当然,这一切都和汀妮没有关系。在会场的正中间,银发的少女正盯着手上的怀表。从她的无表情中,没有人能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事实上,她内心毫无波动,仿佛外界的喧嚣都与她没有关系。怀表那充满裂痕的镜面中,倒映的是她那张面无表情,支离破碎的脸。

    布拉沃斯城外的原野上,狼群包围一辆飞速疾驰的马车,扬起一阵阵尘土。这些狼的个头比成年男子还要高许多,体格如同犀牛般强壮,速度却不输骏马,露出锋利的獠牙。马车里,坐着一位身着华贵服饰的小姐,略带疑惑地询问狼群的头领。

    “乌璐,我一定要穿成这样,坐着马车去参加这次的宴会吗?”

    这位小姐身着的礼服显得拘束而保守。礼服以深红褐色为底,配以深绿色的装饰,古板而深沉的配色并不能反应出她年轻而活泼的形象。又高又细的领口,腰腹间的排扣和系带都显得十分的拘束,不过束腰的紧身服饰倒是能够体现出她完美的身材,只是一双长腿隐藏在了莲蓬一样的长裙之下。

    “这是外面社会的规矩,公主。”

    虽然被称作公主,但这位肌肤白嫩细致,五官细长锐利,一头无暇的金色头发的小姐并不是哪个国王的女儿。准确来说,她是自然部落的首领,具有不完全精灵格的人,完整的称呼是“精灵公主”。这些体格奇异的狼都是部落里的族人变的。

    部落的主体是信奉着精灵、使用精灵魔法的人,他们同野兽以及兽人为伍,一直以来都保持着原始的生活方式,生活在野外和大自然相亲近,不像一般的世人一样建立城邦肆意扩张。当然,热爱学习和探索的他们,也在积极地学习外界的知识。

    “我说。”公主非常吃力和乌璐交流,“让霍奇载着我去不是更方便吗?或者,偶尔骑一下飞龙感觉也不错。”

    由于风之加护和土之礼让,马车行驶得又快又稳,不过日行千里也已经是极限了。从部落出发前往布拉沃斯,足足要花费三天多的时间。如果是飞龙或者狮虎兽这类的飞行生物,估计用不了半天的时间。刚才公主所说的霍奇是部落里的狮虎兽头领,以前远行的时候都是它载着公主。

    “我们不是公主,可没有那么高级的驾驭技能。”

    飞龙最少也是五阶的生物,狮虎兽是七阶,并不是一般人能轻松驾驭的。

    “我一个人来就好了,你们没必要跟着来。”

    “那可不行,公主。我们承担不起这种风险。”

    公主不禁叹了一口气。在空中没有人拦得住她,到了目的地又有人保护她,明明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她感觉很烦,这些人什么都想不明白,又喜欢管这管那的。明明外面的社会,利用仪式魔法构建的传送门方便多了,能将人一瞬间就送到目的地,然而整个部落的领地上都没有这种东西,还在使用古老的交通方式。有机会真应该多利用一些这些先进的技术。不过要说服部落里的那些老家伙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哎!算了。”

    结束了对话,乌璐就冲回了队伍的最前方。眼看着就要到达都市了,在乌璐的带头下,狼群长嚎了一声,示意王国的军队准备好迎接贵客。

    布拉沃斯的广场充满着生气。人群涌动在市集里,零次栉比的商铺中,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比起往日,从五湖四海赶来的旅客更多了。来自明暗正邪的各方势力,其中不乏一些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厉害角色,虽然更多的还是泛泛之辈。各式各样陌生古怪的面孔,让站岗放哨的皇家骑士团团长瑟库斯,不禁捏了一把汗。

    萨克王国是一个与魔法教会关系紧密的王国。作为国王的护卫,皇家骑士团并没有太强的势力,反倒是教会有一队相当精锐的魔法骑兵。瑟库斯心里很清楚,自己并不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角色。那些魔法师真的要打起来的话,他充当炮灰还嫌不够。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王国里的都是一些等闲之辈。

    “夜晚还早着呢。别露出这样一副表情,瑟库斯。”

    一个年轻的金发男子从背后拍了一把瑟库斯。男子身着轻便的盔甲,腰间配以细剑,看上去防备力有些不足,实际上他身上都是最顶级,同时十分有利于行动的装备,这也和他追求敏捷、技巧和速度的战斗方法有关。

    轻装简行的王子,看上去比瑟库斯瘦小了许多,在气势上却能完全压倒过去。作为一名剑士,体格并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技术和气魄。别看这位王子年轻,只有二十五、六岁,他已经从魔法学校毕业多年,在外面建立了显赫的功绩。最为突出的是,他已经获得了传说公会所授予的“大师”称谓。这是传说体系的第七阶称谓,能和教会里长老级别的人物相抗衡。

    “是的,雷蒙殿下。”

    作为年轻有为的贵族,雷蒙一直都非常自信,同时并不会显得轻浮和自大。见过那么多世面的他非常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个道理。更不要说,他在自己所熟知的人中都还不是最出类拔萃的。所以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努力追赶那些走在他前面的人。

    “别担心,这只是一场校友会而已。”

    雷蒙安抚了一下瑟库斯。不过他自己也很清楚,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魔法协会那边不嫌事情大,已经放出了魔女的消息,给王国这边的守卫增添了很大的压力。虽然不知道协会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不过至少雷蒙本人是不畏惧任何挑战的。

    “会有很多您认识的同学吗?”

    “应该不少吧。”

    此刻,雷蒙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数个熟悉的影像。作为当年学校里的明星,雷蒙结识了不少人,认识他的人就更加数不胜数了。不过,其中令他印象深刻的,不过就是那么几个。雷蒙也不是特别清楚他们每个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总之,作为第一步,雷蒙决定先要成为自己母校自成立以来,毕业生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就连这一步,他都还没有做到。

    “您不紧张吗?魔女教的那些人今晚肯定会蠢蠢欲动。听说他们穷凶极恶,手段残忍。”

    “是吗?真想知道今晚都会遇到哪些强敌。”

    雷蒙露出了从容的微笑。无论多大的场面,怎样的敌人,都不会让他感到特别紧张。他并非从未失败过,也并非从未吃过苦头。只是在他的人生经历中,唯一让他感到了束手无策的绝望,也只有那个晚上的事情。

    雷蒙深深地相信,今非昔比,这一次他一定不会让那一夜的悲剧重演。

    作为教会的干事,同时也是会场的司仪,夏琳正在广场的集市上购置一些物品,为宴会作一些必要的准备。在这特别的日子里,不安的氛围要比往日更加凸显。从人们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中,她所听到的最为频繁的一个字眼,是魔女。

    魔女,为教会所憎恶以及恐惧的存在,对于大多数的人不过只是一个传闻而已。其真实性,与在西方大陆上盘踞多年,毁灭了阿克王国的暗黑魔龙达克侯姆这种人类战斗过的,有遗迹可以考证的存在相比,可以说是不足信。

    不过,作为十二年前那场灾难,“魔女的噩梦”的亲历者,夏琳说不出任何的话语,去描述那种恐惧。这个噩梦一直缠绕了她很多年。至今她最宝贵的东西,那段找不回的记忆,就是被魔女给夺走了。

    从学校毕业了之后,夏琳加入了有着正统魔法教会之称的欧瑟多克斯,并在魔法协会工作。魔法协会是欧瑟多克斯领头的众多魔法教会的联盟组织。除去隶属魔女派系和干过穷凶极恶之事,魔法教会无论大小都可以申请加入魔法协会。虽然大大小小的魔法教会在协会中都有一些影响力和话语权,但总的来说,协会还是被包括欧瑟多克斯在内的几个大的教会所牢牢控制着。

    夏琳之所以在协会工作,是因为想要查明事件的真相。对于当年的那起事件,协会派去现场调查的干事只有草草的几页记录。直觉锐利的她,一直都相信关于那场灾难最为关键的部分,协会有所隐瞒。她决定要自己去调查真相。因而,她和为数不少的魔法师一样,一直都在追寻着魔女有关的线索。

    “小姐,这些西红柿,你到底是买还是不买?”

    夏琳站在货摊前发呆的时间一久,影响了店家做生意,老板自然是有意见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改掉这种太过认真时反而显得迷糊的毛病。

    “不好意思,我买。等等,我拿一下协会的工卡。”

    说着,夏琳从身上取出一个袋子,从袋子里取出一张卡片,卡片上画着以巫师帽为基础图案的魔法协会的纹章。卡片的右下角有一个编号,是她在协会身份的标志。

    “原来是协会的大人!”老板的态度瞬间变得温和恭敬了起来,“请慢慢挑选。如果有必要的话,小人可以帮你挑!”

    夏琳想了一下,今晚需要制作很多的红色饮料,因此需要大量的番茄。

    “把这一车都给我吧!可以的话,请把它们送到协会的后厨去。”

    “当然,当然。”老板一脸笑盈盈,“感谢惠顾,希望大人下次还来。”

    没事夏琳才不会来市集买东西。这次纯粹是因为宴会规模太大,人手完全不够,夏琳才会参与这类的杂事。平时她都是做书写和记录之类的工作。

    就在夏琳打开小袋子准备把卡放回去之时,不小心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卡掉落在了地上,被一个小孩子捡了起来。夏琳看了一眼,是一个身着破旧衣服的小男孩,手上还抱着一本厚厚的黑皮书,有点像是魔典。

    “姐姐,给你。”

    “谢谢你,小朋友。”

    夏琳说出了道谢的话语,同时打算向他旁边的大人表示谢意。她看了一眼男孩身旁的那个身着斗篷的男人,一张胡子拉碴饱经风霜的脸。男人严肃的样子有些可怕,眼睛了没有太多神色,看上去是一个非常冷酷无情的人。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夏琳却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动摇。一份遗失的回忆,突然在内心中复苏了。

    他是谁?我为何认识他?夏琳觉得好奇怪。回过神来的时候,夏琳已是在人群中间,一个人坐跪在街道上。

    “夏琳小姐,没事吧。”

    接到讯息,赶过来查看情况的骑士护卫队队长瑟库斯扶起了夏琳。

    “没事,我这是怎么了。”

    夏琳擦了一把脸,发现自己已是满脸泪水。

    “请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了?”看到夏琳摇了摇头,赛库斯转向了卖西红柿的老板,“喂,那边的家伙,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瑟库斯凶狠的盘问吓到了店家。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魔法协会的小姐遇到一个穿着棕色斗篷的男人,带着一个小孩,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快告诉我,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瑟库斯马上找来了人,按照周围群众的说法画了画像,夏琳却依然沉浸在久久不能挥去的失落之中。

    早在引起了骚动之前,身着褐色斗篷的男子就带着小男孩逃离了现场。

    “乌因,刚才那个是你以前的同学吗?”

    男孩以一种天真无暇的目光看着男子,而被称为乌因的男子没有回话。可以的话,他只想逃避这个问题。

    在这么多年,经历了这样那样的事情之后,他很明白,自己和世人的一切因缘已被斩断。自己没有忘记发生过的一切,自己也已经被他们给遗忘了。

    不过乌因显然不明白,在刚才的一瞬间,自己内心的这份动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果然是来参加同学会的。”

    同学?并不是那种关系。乌因很明白,自己和他们早已经不是同一路的了。没有人记得他,更加不可能会有人邀请他。他是一个不速之客,和很多不怀好意的人一样,他唯一的目标,是那个令教会所畏惧的存在。

    是的,就是那个,将自己的一切所夺走的,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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