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四十九折 潇潇暮雨子规啼
现在王府上下都在传夜王妃是被夜王爷抱回来的，昨晚可是恩爱有加。有好事的下人绘声绘色的说给云纤歌听，听了这话云纤歌暗地里咬碎了银牙，却也只能表面上维持着仙人之姿，对此她在心底又对洛尘暗恨了几分。
“江湖第一美人果然是好度量啊。”阴暗处走出一个人，眼角有细碎的纹路，正是吴梓公。
“你们绝影楼难道是浪得虚名的吗？一个小丫头都解决不了，反而让她趁了意。”云纤歌见到来人并不诧异，话里尽是讥诮。
“那是左护法自作主张坏了绝影楼原来计划的事。”他们原来打算直接了解了苏洛尘，谁知道左护竟然因为私人恩怨完全不顾主上的安排，才有了这一番结果。所以吴梓公自知理亏，也不去辩解。
吴梓公摇着折扇轻浮的笑着，“不过我们还有另一手准备。”
说话间吴梓公一扬手，云纤歌伸手一接，她手里赫然是一黑色药丸。
“这药叫半夏曲，还有一味药叫竹香附。两味药看似都对人体无害，但是只要两者相遇就是剧毒，这种毒叫荼蘼，至今还没有解药。”吴梓公摇着折扇看着云纤歌道，“而竹香附现已经进入苏洛尘的体内，就差这味半夏曲了。这□□毒性发作缓慢，只是让人越来越嗜睡，直到再也醒不过来。所以哪怕毒发，也不会查到和你有任何关系，这样宫主你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云纤歌握着手里的药，神色凝重暗沉。
“因为你别无选择了不是。你得到你想要的，我们得到我们想到的。互利互惠的关系总是最坚固的不是。”吴梓公刚要再说什么，忽听得远处似有动静，立刻飞身离去，扔下一句，“她体内的竹香附停留是有时效性的，宫主你可是要尽快了。”
当玉无衣进入碧桐小筑时，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身影飞身而去，那身形让他想起在归远山庄的吴梓公。
“刚才那个人是吴梓公吧，我记得他是绝影楼的人。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玉无衣心里满是担忧，生怕云纤歌糊涂着了绝影楼的计。
“我见他自然有我见他的道理。”云纤歌回的淡淡，不想纠结这个话题便道，“你怎么来了？我似乎没有事情找你吧。”
“我来这是想问你，你为什么骗我？”玉无衣急急而问，亮若辰星的眼里满是破碎的光芒，“你不是说只要我约洛尘出来就可以了吗？那为什么有绝影楼的人袭击了她？你真的要像那些江湖小派一样要归顺绝影楼吗？你应该知道绝影楼不是什么名门正派。”
当时他听信纤歌的话约洛尘出来，实在不放心的他赶到巷子口时，只看到洛尘被掳走的身影。他懊悔万分，所幸洛尘安然无恙。
“我的事不用你一个朝廷的暗探来评论。我这么做只是想得到我应该得到的。”云纤歌声音还是一如往常般莺啼婉转，但是听在玉无衣的耳朵里却异常的冰冷。
“你果然是嫌弃我的身份，曾经是朝廷的暗探，哪怕做的再好，成为江湖上剑法精妙的无双公子，你是不是还是觉得我配不上你？”玉无衣从有些发堵的胸口挤出话来，他紧盯着云纤歌的峨眉清目，心里尚存着丝侥幸。
“没错，这天下间的人也只有夜哥哥配得上我。以前的一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云纤歌抿了口茶，没有因为玉无衣的话神色改变一丝一毫，那样貌身姿依旧如云中仙，可望不可及。
“原来果真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云纤歌的话就如那数九寒天里的朔风，激的玉无衣节节后退，那俊朗飘逸的脸苍白似纸，“你，当真，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他一字一顿，极其深刻，诚惶诚恐的再次确认。
“你心里不是比我更清楚吗？”云纤歌轻柔飘渺道。
“好，好，是我之前多有打扰了。”玉无衣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凄楚。他细细的看着云纤歌的脸，眉若远山，唇不点而朱，玉骨冰肌，顾盼生姿，他用视线描绘着她的面容，希望能在今后无涯的岁月里能汲取点温暖。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玉无衣深深看了眼云纤歌，见她神色淡淡的并没有挽留的意思。心中剧痛，飞身离去。他剑柄上的红豆挂穗划出凄凉的弧度。
而此刻的冥兮楼内，此时的氛围显得尤为沉重。
“昨天劫持王妃的确实是绝影楼的人。”阎刃抱刀站立，面无表情道。
“还不止这些，有暗探传来消息说吴梓公最近可是频繁接触了云纤歌，不知道这件事跟她有没有关系呢？”司音笑的极其妩媚，尊山的爱慕者还真是不少呢。
“是吗？”萧凌夜坐在上首，修长好看的手轻抚着茶杯边缘，眼里漆黑如寒潭，“绝影楼的生意全部拦下，他们所网络的江湖小派就灭了吧。”
萧凌夜低头看了眼茶盏里起伏的茶叶，“至于云纤歌，她这个云渺宫的宫主时候换一个人当当了。”
萧凌夜说的轻描淡写，却让众人顿觉话里的狠绝肃杀之气。
“我不赞同现在将力量集中对付绝影楼。”流景深思片刻道，“现在朝廷之上□□已经有动向了，我们应该把势力留在朝廷之上，已备不时之需。”
“本尊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萧凌夜看着流景，眼中寒气肆意。
流景一惊，因为他们跟了尊主许多年，尊主一直对他们很好，很少自称本尊，想来这次真的动气了。流景神色一暗，便也不多说什么。
洛尘刚出了寻欢阁就被一乞丐模样的人撞了一下，那人不着痕迹的在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洛尘打开一看，正是玉无衣的笔迹。洛尘来到那条她曾被绑的巷子，就看到站在巷子深处一身月色长袍的玉无衣。
只见他缓缓的走出来，那如玉般俊朗儒雅的脸上满是青色胡渣，月白的绸衫襟口和袍摆处满是折痕，想是很久未换，身上隐有酒气飘来。洛尘诧异，这玉无衣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颓废了。
“我已经听说了。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当晚我因为有些事情被绊住了没有如期赴约，害你受了许多不必要的委屈。”玉无衣心中有愧，毕竟是因为他洛尘才遭受这无妄之灾，于是踌躇再三，才决定把洛尘约出来，能做的，也只能说一些无力苍白的抱歉话语。
“没关系。没关系。”洛尘笑了笑，并不知道玉无衣的内心挣扎，只当他是关心自己，顿了顿，想到了什么，又道，“那你那次找我出来，是有什么急事要跟我说吗？”
玉无衣看着洛尘清若琉璃的眼睛，心中更觉得愧疚难当，缓缓道：“我明天就要走了，可能以后就不回这翊城了。”
“走？那你要去哪里？”洛尘诧异。
“我也不知道，太子已经开始着手逮捕我，翊城是待不下去了。我可能远走江湖远离朝廷纷争，也可能去看看邻国的山水……山高水远总有自己的容身之所。”玉无衣眼中尽是湿漉漉的忧郁之色，哪有初见时那风流俊雅的模样。
“云纤歌知道吗？”洛尘见他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他只是苦涩笑了笑便不再说话，洛尘心中明了，想必云纤歌定是没有任何挽留吧。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玉无衣顿了顿道：“洛尘，真的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没关系。你以后要多保重。”洛尘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叹气道。
洛尘看着走远的玉无衣，那月白的衣服在日光下就如一段陈旧的时光，浮光掠影，静影沉璧，都是他的心事。
洛尘回到王府时，就看见云纤歌在大厅内坐着，旁边正有丫鬟斟着茶水。洛尘一愣，这云纤歌已经好久没来打扰她了，怎的今儿来了。
“姐姐近来可好？”纤歌起身上前，柔声询问。
“还好，还好。”洛尘看着云纤歌那倾城绝色的脸，就想起上次湖边和碧桐小筑的事，对这江湖第一美人没有什么好感，只好疏离的笑了笑。
“纤歌在王府耽误很长时间了，我来此是向姐姐告辞的。”云纤歌说的恭谨有礼，声音轻柔婉转，双眉似蹙非蹙，倒有显出几分伤感来。
洛尘一愣，她没有想到云纤歌竟然如此之快的主动离开夜王府，她还以为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不情不愿的样子。这前脚是玉无衣后脚是云纤歌，这刮的都是什么风？不管怎样，洛尘心里的警惕瞬间松懈下来，脸色也缓和许多。
“听说姐姐比较喜欢吃糕点，纤歌就亲手做了些，一是为之前我做的事道歉，二是作为临别礼物，希望姐姐不要介意。”云纤歌从身旁桃色食盒里拿出一盘糕点，红红绿绿甚是精致好看。
云纤歌见洛尘迟迟没有上手，神色一变，眼中瞬间蓄着泪水晶莹欲坠，甚是楚楚动人，“姐姐这是嫌弃纤歌的手艺，还是说不肯原谅纤歌呢？纤歌真的别无他意，只想着能做些什么讨姐姐欢心，能让姐姐原谅我罢了。”说着螓首一低，竟真的隐隐啜泣起来。
洛尘能感觉到屋里屋外下人的目光全部落在她身上，尴尬至极，便随意拿了食盒里的糕点，吃了一口便又放下了。
云纤歌见她吃了，便破涕为笑，又感谢了一番，便不再纠缠，盈盈一拜，款款出了海棠居。
洛尘看着她的背影陷入深思，她临走时嘴角那抹笑，怎么觉得有几分阴狠在里面呢？洛尘正想着，忽觉眼前一暗，抬头一看正是萧凌夜。
“忙完了？”洛尘巧笑嫣兮。
“嗯。”萧凌夜薄唇轻勾，轻柔的拈起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在她明亮的眸上落下一吻，眼角撇到桌上的糕点问道：“有谁来过了吗？”
“云纤歌送来的。她说她要走了。”洛尘打趣道，“你要是舍不得她现在可是来的及的哦。”
萧凌夜无奈的看了眼洛尘，看到盘子上的糕点被人咬了一口，眼神深沉下来，侧头吩咐下人去请弥月半。
“怎么了？你怀疑这里面有毒？”洛尘瞬间明白过来，心下也不由紧张起来。
不多时弥月半就进了大厅，他拿起桌上被洛尘咬过一口的糕点闻了闻，然后道：“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制毒物质，只是含了一味半夏曲，估计是糕点的配料，对身体无害的。只要不和竹香附混在一起吃就不会有什么大碍。尊主请放心。”
听了弥月半的话洛尘放下心来，身心一松才发现她早就饥肠辘辘了，于是起身潇洒的挥手道：“走走走，今天我给你们做火锅试试手好了，大冷天的最适合吃火锅了。”
“火锅？！！好啊，好啊！”月半一听顿时高兴起来，频频点头。偷瞄了眼一旁一身清冷的萧凌夜，见他没有说什么，便叫嚷着和洛尘出去了。
萧凌夜看着两人嬉闹的背影融在秋天明亮的日光里，薄唇微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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