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寻父
司徒将军为司徒雪选婿的事情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因北方战事吃紧,他需带兵出征,只能先放下家事。
司徒雪刚刚与父亲吵过架,还未言和。她赌着气,司徒将军出征那日,并未送行。
但血浓于水,司徒雪终归还是担忧父亲的安危,又不好言表,只能独自躲在房中偷偷擦泪。
虚极知道司徒雪与司徒将军一样脾气倔强,他们父女两个谁也不会先低头。他担心司徒雪心中忧虑,便偷偷跑来看她,果然听见她在哭。
于是虚极便在她的窗外挤眉弄眼,又是讲笑话,又是翻跟头,直到将她逗得破涕为笑方才罢休。
司徒将军出征后,司徒雪少了他的约束,自由了许多。虽然还有司徒夫人在,但她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总是逼着司徒雪学这个学那个了。
司徒雪如今长大了,她知书达理,貌美谦和,人人都要夸赞一句司徒夫人有福气。
司徒夫人觉得,整个建康城中没有哪位大家闺秀能比得过她的小女儿,她心中得意的很,是以对司徒雪的看管也放松了。
况且她还得忙着跟那些达官贵人们家中的夫人小姐交际,为司徒雪的婚事打基础,也没空整日看管她。
于是司徒雪便有了大把的时间,她整日待在马场,跟虚极在一起喂养雪风,牵着它出去玩。两个人偶尔偷偷的同乘一骑,分食肉包。天气热的时候,司徒雪就躺在虚极的腿上,在树下躲阴凉,雪风则卧在一旁晒太阳,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日益渐浓。
如此这般你侬我侬逍遥的度过了数日,边关忽然传来战报,说司徒将军于战场上失踪。
正在战中,主帅失踪,军中一时间人心惶惶。消息传回建康城,宫中哗然,将军府上下亦是莫不担忧。
又过了几日,边关战败,更是流言四起。有人传言,司徒将军名为失踪实为叛国,这才导致战败。
虽然只是传言,但已触怒龙颜,皇帝下旨必要找到司徒将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整个将军府一片阴霾,无人敢与之来往,下人亦纷纷逃散,将军府就此败落。
以前将军府门庭若市,现在却门可罗雀。那些从前巴结着想跟将军府结亲的人家也多是避之不及,更有甚者落井下石。
司徒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她是妇道人家,虽然不相信丈夫会叛国,却也无法帮他脱罪。只能静待他平安归来,洗刷冤屈。
家中蒙此大难,司徒雪自然也是郁郁寡欢,整日坐在马场发呆,日渐憔悴。
虚极心忧,却帮不上忙。
没几日,司徒夫人便因忧思过度,疾病缠身。司徒雪去请大夫,大夫却为撇清与将军府的关系,不肯出诊。
司徒雪只能将药材买回来,又因家中无人可用,不得不亲自煎药。虚极买柴回来,看见司徒雪的眼睛被浓烟熏得通红,心疼的不行。
他将司徒雪赶进屋子里,接过她手中的摇扇,看着火候。司徒雪坐在窗边,看着虚极的背影,想笑又想哭。
这日,司徒雪与虚极二人去买药,在街上遇到了王家公子。
那王家公子之前多次上门提亲,想要迎娶司徒雪,均被司徒将军回绝。
原因无他,王家虽富足,王家公子却是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每日只知寻花问柳,如何能与司徒雪相配。
如今将军府没落,他见了司徒雪,自要奚落一番,以挽回他之前被将军府拒绝的颜面。
他让人拦住司徒雪二人,走上前满脸嘲讽的对司徒雪道,“这不是将军府的四小姐么,买药这等粗活怎劳您亲自动手呢?”
司徒雪没有心情理他,亦不想多生事端,便想从他身边绕过去。岂知他一挥手,便有下人上前,夺过了司徒雪手中的药,交给了那王公子。
虚极见此,忙扔了手中的米袋,与他争抢起来。可对方人多势众,没几下就将虚极制服,将他压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
司徒雪怒极,欲冲上去阻拦,却被人拦住。
王公子自下人手中接过药,将药袋打开,把药材扔在了地上,复又一脸奸笑的对司徒雪说,“抱歉啊,四小姐,不小心把你的药弄洒了。”
司徒雪手中没有多余的钱再去买药,她狠狠的看着王公子,恨不得冲上去打他几拳,却只能隐忍着怒气,在他满脸看好戏的表情注视下,蹲在地上将草药一根一根的捡起来。
王公子弯腰俯下身,贴近司徒雪的耳边,语气得意的奚落她,“四小姐若是当日没有拒绝我的求亲,今日也不必为了一包草药抛头露面,捉襟见肘,受此等苦楚。”
司徒雪心中愤恨,却无意与他多做纠缠。她不看他,也不理他,只默默的捡着草药。
王公子见她无视自己,心中不悦。他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掰起她的下巴,令她看向自己,目露凶光,“你若回心转意,我也可大人不记小人过,纳你当个妾室。”
司徒雪终是被他激怒,冷笑一声,回道,“你若能将我父寻回,我便嫁给你。”
王公子瞪了半天眼睛,想着这话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司徒将军疑似叛国,谁敢去寻。可若不说话,被个小姑娘噎住,他又觉落了面子。
最终,他甩下一句,“痴心妄想。”便扬长而去。
待众人离开,司徒雪忙去扶起倒在地上的虚极。他的鼻子流了血,脸上青肿,衣裳也被撕破,令她心疼不已,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虚极抬手想要去帮她擦泪,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满是血污,只能垂下手,心疼的任她哭着,对她道歉,“都是我没用,不能保护你。”
司徒雪听了这话,哭的更厉害了。
没过几日,城中传出流言,说将军府的四小姐在佛前立誓,若有能将司徒将军寻回者,她便以身相许,不论人畜。
当真有好事者前来探知真假,均被虚极挡在了门外。他恨得直磨牙,心知必定是那不怀好意的王家公子散播出去的谣言。他被司徒雪拒绝,便出言诋毁,当真人心恶毒。
晚上,司徒雪坐在阶前看着月明,想着生死未卜的父亲,想着病中的母亲,想着明日不知会如何的将军府,想着自己和虚极的将来。
怎么想,都觉头顶一片不散的阴霾,心中惆怅万千。
正忧伤着,却见虚极一身劲装来向她辞行。
虚极对司徒雪说,“将军府如今的危难,唯有寻回将军方可解决。既然搜寻多日不见将军尸首,那么他极有可能还活着。所以我去找他,若真的能找到,则万事无忧。”
司徒雪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不许你去。”
边关多凶险,虚极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她只怕他这一走,还没寻到她的父亲,他就会如同她的父亲一般失去联络,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虚极安慰她,“阿雪,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司徒雪却说什么也不肯听,她抱住他,眼泪簌簌,哀求道,“虚极哥哥,你不要走,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虚极回抱住她,轻轻抚着她的秀发,对她保证道,“阿雪,我只去三月,绝不犯险。若找不到将军,我就会回来,因为还有你在等着我。”
司徒雪还是不肯让他去冒险,哭的不能自已,“我已经没有了爹爹,不能再失去你了,虚极哥哥。”
虚极抱着他的小姑娘,眸色凝重,轻轻的叹了口气。
司徒雪哭了半晌,哭的累了,虚极便哄着她睡了。
待她睡着,虚极在她额头印下一吻,轻轻的对她说,“阿雪,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司徒雪第二日醒来,发现虚极已经不在了。他执意去边关寻找司徒将军,并且带走了雪风。
司徒雪心中怅然,昨日哭了一通,倒将这些时日的憋闷委屈通通发泄出来,此刻有精神了些。既然虚极已然成行,她也别无他法,只能如母亲一样,日日祈祷,期盼虚极平安归来。
可是很快,三月之期已过,虚极仍然没有回来。所有人都认为他凶多吉少,只有司徒雪不信,仍日日到城门去等。
司徒雪从清晨等到日暮,把绿草如茵等成了白雪皑皑,终于在第六个月的时候,等回了虚极。
彼时边关告捷,大军凯旋。司徒雪于城门迎接,一眼便看见了她的父亲——为首的司徒将军,他身后的千军万马浩浩荡荡,迎面而来。
司徒雪伸长了脖子去寻找虚极的身影,恨不得自己长双千里眼。大军如千帆过尽,司徒雪等的心焦如焚,终于在队尾看见了雪风,虚极就在它的身边牵着它。
雪风本是一匹白白净净的小马,现如今它雪白的马蹄已看不出原色。虚极穿着步兵的军服,他晒得更黑了些,目光却炯炯有神。
这一人一马看见司徒雪,便兴奋的朝她打招呼。雪风嘶鸣一声,颇有些得意的神色。虚极亦是冲着司徒雪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明晃晃的笑容。
司徒雪在看见这一人一马的刹那,心中紧绷了数月的弦骤然崩断,泪水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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