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每一朵花都有眷恋她的蝴蝶 1
清晨喊醒明惠的,是厨房里鼓风机的声音,这种声音从明惠记事起就一直伴随着她。她从被窝里爬起来,穿好衣服下了楼。
楼下是爸爸妈妈开的早餐店,店面很小,不足十个平方,除了锅碗瓢盆之外,只放得下两张桌子。,因为上了年岁,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陈旧,桌子磨得黑亮,白色的墙壁粘着污渍。
“快吃早饭,要迟到了。”明妈妈穿着旧围裙,她捞起一碗豆花,装了两根油条放在明惠面前。
“我不吃了,来不及了。”明惠拎着书包转身就走,明爸爸一言不发地塞给她十块钱。
“谢谢爸爸,我去上学了!”明惠逃也似的跑出早餐店,其实时间还早,她只是不想吃那豆花和油条。
“明惠,等等我!”身后传来江小海的声音,明惠如临大敌,跑得的更快了。
江小海家就在明惠家对面,他们一起上幼儿园,一起上小学,到现在一起念初中。明惠讨厌江小海,因为他和这条老旧的街巷一样,总是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
“等等我啊,你跑什么!”江小海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扯住明惠的书包。
“江小海你好烦,你不要拽我。”明惠回头瞪了江小海一眼。江小海,他脸上有一小块疤痕,那是他江小海和人打架留下来的。她甩开他的手,用力地推开他,逃也似的跑掉了。
明惠一口气跑到学校门口,恰此时,一辆漂亮的小汽车停在了校门口,车门开启,一个文静的女生从车里面走下来,明惠朝车里看了一眼,开车的是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中年女人。
“早上好,明惠。”那个文静的女生,微笑着看着明惠说。
“早上好。”明惠连忙回应了一声。
那个女生名叫陈淑敏,是明惠的同班同学,她学习成绩好,人长得好看,家里还很有钱,总是穿着漂亮的衣服,永远都是干净清爽的样子。
在明惠的眼里,陈淑敏是活在偶像剧里的女主角。她向往陈淑敏那样的人生,有时候半夜睡不着觉,她会幻想自己就是陈淑敏,拥有光鲜亮丽的生活。
越是向往,越是厌弃,她越来越讨厌自己现在的生活。嗓门大且粗俗不懂打扮的妈妈,沉默寡言只会做豆浆油条的爸爸,脏兮兮的小家,还有那条陈旧的老街,以及住她家对面,泥腿子似得似的江小海,这一切的一切,她都讨厌极了。
“如果我是陈淑敏就好了。”看着眼前的陈淑敏,明惠再一次在心中默念了一声。
晚上的时候,妈妈让她出去打酱油,家里的酱油用完了,妈妈要做红烧肉,就给了她钱让她快点去买回来。
然而离家近的那家店关门了,明惠只好走得的远了一点。
再接着,她就看到了这家店。
这实在是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以至于明惠在附近住了很久,都没有留意过这家店。
现在是晚上,杂货铺昏黄色的灯光透出来,落在地上,仿佛铺了一层毛茸茸的毯子,一只三花猫蹲在那里,正用一双漂亮的猫眼看着她。
“想买点什么?进来看看吧。”就在明惠犹豫要不要再走一段路,去前面的大型购物超市的时候,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走到门边。
似乎是受了某种蛊惑,明惠走进了这家杂货铺,那只猫跟着她走进来,老板娘弯腰抱起那只猫,走进了柜台里面。
“有酱油吗?”明惠问。
老板娘稍稍有些意外,她从玻璃柜台下面拿出了一瓶酱油放在了柜台上:,“美梦酱油啊,已经好久没有人来买这样东西了。”
明惠注意到这个酱油瓶上没有贴商标,所以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她问:“有海天酱油吗?就是做红烧肉的那种。”
“这个酱油不是做菜的。”老板娘淡淡地说,“它是用来烹调人生的。”
“烹调人生?”明惠不解地看着老板娘,她觉得老板娘在胡说八道,因为人生怎么能被烹饪呢?
“是啊,你是不是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你在向往别人的人生,所以这瓶酱油才会出现在柜台里。”老板娘静静地看着她。
明惠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老板娘,她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的。
“不必惊讶,我只是将我看到的说出来而已。”老板娘将酱油朝她推去,“这瓶酱油,可以让你得到你想要的那种生活。”
“真的假的啊。”明惠的心怦怦砰砰狂跳,理智告诉她,这个老板娘说的都是天方夜谭,是不可信的,可是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充满渴望,她在渴望得到这瓶酱油。
万一老板娘说的是真的呢?那样她就能摆脱那条老街上的一切,可以生活在光鲜亮丽的世界。
“真的哦。”老板娘唇边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只不过这不是钱能买到的东西,你必须用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来支付,你愿意吗?”
“我愿意!”这三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需要再好好想想吗?你否定的,是你拥有的全部。”老板娘意味深长地说。
“我知道,但那些都不重要。”明惠说。
“一旦做出了决定,就要有承担这个决定所带来后果的觉悟。”
“我已经做好这样的觉悟了。”
美梦酱油,能够品尝另一种人生。,老板娘告诉她,在酱油用完之前,她有一次后悔的机会,但是一旦酱油用完,她就会彻底变成另一个人,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她将再也没有办法找回来。
明惠觉得一次反悔的机会真是多余,因为她怎么可能会反悔,她简直太讨厌现在的生活了。她向往漂亮的衣服,舒服整洁的房间,有涵养有地位的爸爸妈妈,这些她都没有,因为没有,所以渴望。她带着酱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杂货铺。
墨璃参加完系里的活动,回到杂货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这时候老板娘才做成一笔生意,墨璃与那个叫做叫作明惠的女孩儿擦肩而过。
“她买了什么?”墨璃问了一声。
“她买了一瓶酱油。”三花猫懒洋洋地答道,“她要去别人的人生里打酱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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