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月上霜 二
草间虫鸣，点缀着长安城星光点点的夜空。人情可冷，可是人心却终究是暖的吧——至少要让她知道——玄玉不禁这样想……
苏月歌坐在案前打开了师兄安剑羽今日早些时候交给自己的那个包裹——那里面装着的正是毓宣哥哥想要借助安玉门的力量去查的东西。这是……地动仪？不像是……苏月歌轻轻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什么？师兄安剑羽看上去好像并非是一无所知，但是至少现在，他并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苏月歌明白，倘若师兄不打算开口，谁逼问都是没有用的。既然师兄不说，那她苏月歌自然是不会去问。只是线索太少，关于这样被称为星宿仪的东西，苏月歌只能用最为保守最不快捷的办法从书本典籍开始查起——可是如果事情调查得太慢，若是孙毓宣有只身一人去做傻事的念头，那断然是来不及拦下他的，更不用说帮到他了。苏月歌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虽然自己这些时日渐渐习惯了兰佑的身份，但是辰岚始终觉得像现在这样一味地被动等待并非上策。他们之前断定能够引导他们接近真相的知情人就在长安城内，可是辰岚一直都很是在意那天她在隐莲寺中所发现的事情一直让她非常在意。她渐渐地开始怀疑，他们想要找的线索，并非是在长安城内，而是以长安城为中心，无形地在往四面八方未知的地方扩散……对于这一点，白慕也早有同感。
几天前，辰岚和白慕二人真对此事讨论过他们各自的看法。
“会很危险，”白慕这样说道，“我总觉得，真相正在似幻似真当中与我们渐行渐远。”
辰岚深知他此言合意并且深以为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令辰岚十分在意。可能是她的错觉——她也希望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错觉——她曾经无话不谈的哥哥孙毓宣，最近几日在她的面前谈笑得越来越少了。在她与白慕、陈子宥在一起探讨案情和对策的时候，他几乎是一直沉默着坐在一旁，就好像是他将自己包裹进了一个完全属于他的空间——在那个空间里他或许有自己的考虑和想法，或许有他自己的计划和安排，但是这个空间，是辰岚他们无论如何都走不进去的。辰岚不难看出，最近这段时间他总是敷衍身边的其他人，并且曾经专属于他的明朗笑容也渐渐地也从他的脸上消失了。除此之外，他脸上的焦虑情绪也慢慢变多了——这一点在辰岚这里是藏不住的——而且辰岚隐隐知道他并非是像他自己解释的那样是单纯地为如今用了兰佑身份的自己的安危在担忧，他一定还有别的心事！辰岚想要开口去问他，可是她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入了长安城之后，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那个曾经与之交换一个眼神便能够互相了解彼此的看法的哥哥孙毓宣好像变了，而她并不知晓原因。她该怎样做呢？辰岚决心去问个清楚，但是仿佛现在还没有完全倒时候——她于是决定还是将此事先搁置几天，静观其变。
次日清晨，长安城里起了一层薄雾。女子一身明蓝色的衣裳，手上提了一个精致的食盒，发髻轻挽，明眸微抬……大约这里便是和春堂了。毓宣哥哥……不知道是否已经起身……她悄然自嘲——毓宣哥哥当然已经起身——自己难道不应该是最了解他的吗？在安玉门学艺的时候，孙毓宣便坚持每日早起练功，并且苏月歌也知道再离开了安玉门之后他也没有改了这一样习惯。苏月歌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现在这么早，想必和春堂里的其他人还都没有起床呢，她会不会有和毓宣哥哥独处的机会呢？
可是苏月歌想错了。
因为料准了现在这么早的时间和春堂里的人应该还都睡着，所以她并没有叩门而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进门后她左右张望着寻觅，和春堂一楼的厅堂里并没有孙毓宣的踪影，只有一个姑娘，一袭白衣，白纱遮面，乌黑的青丝流泻腰际，皮肤白皙，眉眼清秀生得十分妩媚动人，眸中含情，满满的都是纯净的目光，虽然这姑娘的整张脸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但是苏月歌可以看得出来在面纱之后是一副绝美的面容——甚至可以说——这姑娘清秀貌美，其容貌大概并不在苏月歌自己之下。她是谁？苏月歌心中疑惑。可是她来不及多想，因为坐在厅堂中的姑娘此时也已经注意到了她，并且正用诧异的目光望着她像是在等待一个解释。苏月歌不免觉得有些尴尬——毕竟一大早就闯进来的人是她——纵然是认识住在这里的孙毓宣那毕竟也是唐突了些。
“姑娘，你找谁？”辰岚开口问道。
“噢，”苏月歌赶忙回答道，“抱歉，一大早是我唐突了。不知道这里是否住着一个叫孙毓宣的人？”
“姑娘你找哥哥——”辰岚停顿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现在在外人面前应是兰佑的身份于是改口道，“请问你这么早来找哥哥的朋友什么事？”
“敢问姑娘你是？”苏月歌没有急于回答，她打量着辰岚问道。
“我是和春堂陈子宥的妹妹，我叫兰佑。”辰岚回答道。
“哦原来如此，”苏月歌说道，“真不好意思这么早上门来打搅。我以为你们都还睡着又见门未上锁，所以……”
“不妨事，”辰岚笑了笑回答道，“住在这里的只有小女子的兄长和他江湖上的两位朋友，不过我不曾听说有一个叫孙毓宣的人。我哥哥的两位朋友一个叫白慕，白公子，另一个……我只知道哥哥唤他玄玉。不知道姑娘来寻的可是他们二人中的一个？”
“正是玄玉，”苏月歌一边回答一边暗暗责怪自己大意了，见毓宣哥哥心切竟然忘记了师兄的嘱托——他现在在长安城里用的是玄玉这个名字，“可否劳烦姑娘告知玄玉公子现在身在何处？”
“玄玉公子……”辰岚说着往楼上的方向张望了一下，“他应该是刚刚起身。方才我下楼的时候经过他的卧房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想是玄玉公子已经起来了。姑娘不妨在此处稍后片刻，我替你去看看他是否起来了也好告诉他姑娘来访。”
“有劳姑娘了。”苏月歌说道。
“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我该如何向玄玉公子通禀呢？”辰岚站起身来问道。
“姑娘可叫我苏月歌。”苏月歌回答道。
“好。请苏姑娘稍候。”说完，辰岚就转身往楼上走去。
望着辰岚离开的身影，苏月歌不禁感慨，兰佑姑娘可真是个灵动貌美的姑娘……等等……可她方才说这里除了她之外，只有三个男人，并没有第二个女人。那那个“小丫头”在哪里？师兄明明说她也跟着毓宣哥哥一起来了呀……苏月歌不禁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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