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衣草的花语 3
典礼一结束林然就被程舒煜带回了她的小别墅，准备明天一早出发回多伦多。
可在走之前，她去见了一个人。
林然被程梓涵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房间里，在举行仪式的小屋的偏北方。
这个小房间很静谧，远没有另外一片世界的喧嚣。林然早就感到很奇怪了，新娘子喜欢着未来的儿子，仪式一结束就逃离了现场。现在，作为准新郎的父亲，又召见自己的“儿媳妇”。林然本想拒绝，但梓涵说他父亲想要见她，便也不好推脱掉。
小房间其实是一个简单的办公室，里面放着一张古旧的办公桌，桌上是民国时期绿色复古的台灯。其余大致的一切都不属于林然这个时代。
林然悄悄迈进小房间，梓涵在林然进去的一瞬间也默默离开。
年纪稍大的男子看着窗外的夜空略有所思。
“程叔叔您好。”林然客客气气地问候。
程东旭转身，看到林然杵在门口，没有上前的意思。
像……真的是太像了，就连害羞尴尬时不时摸着自己的耳垂，若有若无地看向别处都那么像。
可是，我的素烟，早就走了啊，再也不会回来了。
程东旭只感觉心头一阵烦闷。但他是长辈，这个女孩又是自己儿子喜欢的女孩，即使真的和素烟有什么关系，若直接开口，也会吓着她的。
“你好，快请坐。”程东旭从窗边走来，请林然坐在自己书桌旁的古旧的木质沙发上。自己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
林然落座，看着长辈，有些尴尬，不知可说些什么。
倒是他先开口了，“你是煜儿第一个带回来的女孩子，也许你也知道，我们的家庭很复杂，煜儿又是我最看重的儿子。也许是因为他妈妈的事，他从小就与我疏远，后来，甚至离开了这里，去他外婆家居住。他对我是恨，我知道。我也尝试弥补过，但煜儿从小就是个倔脾气，他依旧怨我。他很少回本家，即使有也都以看她妈妈的名义。”程东旭说得有些哽咽，一个长辈竟然会对一个晚辈吐露那么多心声。“我看得出他喜欢你，从他看你的眼神就明白了。刚才，在舞池里，我都看到了。或许，是我做父亲的做的不够好，他没来参加我的订婚典礼，这不怪他。是我太贪心了，都我的错！”
“叔叔你别这么说。他刚才不来并不是因为他恨你，他和我说过了，他刚才去外面接了一个多伦多打来的电话，关于他研究的课题，聊得太过投入，错过了时间。”林然看着有些不忍，故意扯出一个谎来。
程东旭怎么会不懂，他倒是在心里默默肯定了这个姑娘。
“煜儿有了你，我也就放心多了。”
“谢谢叔叔对我的肯定。”林然报以微笑。
结果，刚有的话题又再次消失，林然为了缓解尴尬还是扯出了个话题：“叔叔，外面的薰衣草开的很旺盛，在这个季节开出这样的花束实在少见。刚才梓涵跟我说了，说这片园子都是你们的，且尤其是薰衣草田，更是您亲手栽种培养的，真美啊！”
程东旭点点头，看向窗外，虽然夜幕早就漆黑，但依稀在路灯的余韵下能见到淡淡的紫色。
“薰衣草多生于法国和意大利南部地中海沿海的阿尔卑斯山南麓一带，西班牙、北非地区也有部分生长。当然我国也有薰衣草的分布，薰衣草大多在天山脚下的伊犁河畔。也许你会问，在南方，尤其是冬天，薰衣草怎么会生长的那么旺盛。我年轻的时候答应过一个人，要为她种一片薰衣草田，让她一年四季都能看见的花田。我也是想尽一切办法，询问了很多植物学家，我在薰衣草田的上空偷偷放了可开闭的保护膜，一旦有阴雨、冻害、狂风、沙暴，这张膜就会自动打开，我还请相关的技术人员调解棚内的温度，维持一个稳定的温度、光照。说实在的，这项工作的确很难，但我想试试，我们南方不适合种这种植物，但我还是成功了。”他说得很自豪。
他又想起了她，仿佛这一切都值得去做。
“那个你为她种薰衣草田的人真的很幸运啊！”林然呆呆一笑。
“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程东旭有些惆怅，“不过好在，今天我好像又见到她了。”
“啊？那她在那里？”林然好奇。
程东旭再次看向窗外，微微一笑。“谜题终有一天会解开的。”
谜题终有一天会解开的？可是题目是什么啊？
林然尴尬自我调笑，又漫无目的的望着整个房间。
他们聊了一会儿，林然便走了。
男人又走到床边，眼里是说不出的意味，看着那片微光下的薰衣草田，内心竟慢慢变得平静。
林然和程舒煜坐在飞机上。
林然捣鼓着包里的化妆品，结果一节快要枯萎的薰衣草掉了出来。
林然捡起薰衣草，递给程舒煜。“这个，给你。薰衣草：历经磨难仍能执子之手。希望你之后遇到的人终能和你在一起。你拿着这个，这个快枯萎了，回去你好好找个师傅，把它做成干花，可以保存好久呢！”
程舒煜摇头，看来不太想要。
“拿着拿着，你看我帮你了这么大的忙，收着就当谢礼吧！虽然这个是你妹妹送给我的，我也很喜欢，但我觉得你现在更需要它。”林然表示很同情程舒煜。
他能怎么办，只好收下。他把她送的薰衣草放进一个小盒子里，盒子不大不小，刚好装得下。
飞往多伦多要十多个小时。林然是个坐不住的人，东摸摸西碰碰，让一旁看书的程舒煜都看得恼了。
“你要干嘛？”他看着她，语气不凶。
“我，我好无聊啊！”她眼巴巴地望着她。
“无聊，找事做啊！”
“正在做呢？”她语气有些死皮赖脸。
“嗯？”
“和你聊天不是事吗？”林然嘟嘟嘴，撇过头去在心中给了程舒煜一个白眼：我都那么主动勾搭你了，我这么不“安分”，不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嘛！一点都不解风情。
林然只好自己和自己玩，看了会飞机上的视频，累了，想睡觉。
头啪嗒一下靠在了他肩上，程舒煜先是一怔，后来倒也贴心地替她挪了个让她睡得最舒服的位置。
飞机缓缓划破云层，在平流层里刻画出它最美的痕迹。
一边的空姐询问他俩要吃些什么，程舒煜放下笔，用手比了个“嘘”的姿势，示意这里有个睡着的姑娘。空姐了然于心，默默走开。
虽然林然平时闹闹的有些小烦，偶尔还会害害羞，但睡着的时候倒也安分。
程舒煜用手撩开林然散落下来的碎发，细细地替她理了理头发。接着，拿来小小的毯子替她盖上。
结果，头不幸撞了她的鼻子，她闭着眼气急败坏地挠一挠，好在还是睡着的。程舒煜微舒一口气，幸好没吵醒她。
林然睡觉的样子真的很舒心，程舒煜不经多看了几眼。
他默默地笑笑。小声的说道：“睫毛，还挺长。”忍不住用手碰了碰她的睫毛。
转身，摇摇头接着看起了书。
许是飞机坐久了，程舒煜也感到一阵疲乏，渐渐地也闭上了双眼。
梦里，他来到一个小院，古旧的院落。干枯的老枝盎然独立。冬天，些许景物都已飘散。青石板上湿漉漉的沾着青苔。那是，他小时候曾生活过的地方。
他悄悄地走进小院里。一个漂亮的女子穿着墨色的旗袍，外面是一件漂亮的米色短款夹袄，套在旗袍外恰到好处，很美。她一个人，拿着一包饲料，似乎在喂放在亭子中央鱼缸里小金鱼。
他不敢再走近，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女人转身发现了他。
她朝他微笑，红唇浅抿，眼角却暗生淡淡的细纹。
“你怎么不去你父亲的订婚典礼，反倒跑到我这儿来了。”她放下鱼饲料，迈着小步缓缓走来。
程舒煜走近，看着美丽的女人，一把把她拥入怀中。
女人似做挣扎，但还是微微一笑：“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我想你了，母亲，非常，非常。”他说道，语气很温柔，很亲切。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又高了些啊，上次拥抱时，他好像没有那么高。
女人心里生出一种愁思，淡淡的，很缓，很慢。
但看到想念多日的儿子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终于还是释怀了。
“我想你了，母亲，非常，非常。”林然听到了程舒煜的呓语，恍地转头。她本是靠着他睡的，但睡了一会也就醒了，结果，竟看到程舒煜的头靠着他的头，估摸着他是真睡着了。
林然挪动他的脑袋，把他的头安放在自己的肩上。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分他一半。
程舒煜定是梦见自己的母亲了，林然本想转头看看。
但毯子下的手已被他握住。她根本动弹不得。
隐隐约约间，她看见他眼角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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