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光偷走的秘密 1
接到丁晓婧电话的时候，程舒煜正和林然窝在宿舍打着从Mark那儿借来的游戏光碟。
游戏玩得正尽兴，恍惚间一个电话打破了一切。他翻看显示屏，拿起手机略感无奈地走到卧室。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她的声音。
“喂？舒煜啊.……我们，能见一面吗？”丁晓婧的声音里带着浓烈的鼻音，像是刚刚哭过。
他本想直接决绝，却又担心她哭泣后的模样，犹犹豫豫没有果断作答。
“也许，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吧。”她说这些话时，语气是那么绝望。
谁会残忍拒绝。
“好。……在哪里？”
“地址我待会发给你，时间是明天下午一点可以吗？”
“嗯。”说完，他便掐断了电话。
程舒煜走出卧室的时候，林然正对着茶几上的鱼缸发呆，装作小金鱼的样子口吐泡泡，她嘟嘟嘴，笑眯眯地和金鱼们说着玩笑话。
“金鱼啊，你们说，你们的舒煜哥哥在和谁讲话呢？”林然眯着眼睛，笑起来像个可爱的洋娃娃，圆溜溜的大眼睛，明亮动人。
他看着这个女孩，竟想起了十六岁的丁晓婧。
女孩扎着简单的马尾，怯生生地望着独坐在院落里的陌生男孩。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走来，散发出甜甜的微笑。
“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男孩摇摇头，用不明确的眼神看着这个漂亮的陌生姑娘。
“梓涵说他有一个哥哥，非常优秀，学习好长得好看，只是不爱说话。但我知道他哥哥笑起来一定非常温柔。”
“你认识他吗？”他突然玩味似地问她。
“不认识，但马上就要认识了。”她微微蹲下，伸出右手，渴望地看着他，“舒煜哥哥你好，我经常听梓涵说起你哦，你好，我叫丁晓婧。”
他看着她的小脸突然变红，却强装镇定地说完了自我介绍。
他竟然第一次破天荒地被逗笑了。
女孩啊，你是在和哥哥搭讪吗？
……
……
……
程舒煜自嘲式地笑笑，时过境迁，谁能料想到未来会是这个模样。
林然透过鱼缸的玻璃反射的景象，回望背后站着的程舒煜。“想什么呢？那么投入。”
“我在想我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模样。”他说的非常认真，眼里却流露出一丝深情。
“当然是相亲相爱了。”她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微微踮起脚尖，小猫似的看着她。
……
……
……
周三下午一点，程舒煜准时到达指定地点。
他很意外丁晓婧最终选择了这家咖啡店，里面的摆件有些不符合她的脾性。
在他记忆力，丁晓婧是一只高贵的白天鹅，所有她喜欢和拥有的都该是符合她形象的东西，然而这家少女心满满的咖啡店却不适合这样的她。
她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落座时主动回答了这个问题：“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约你来这里？”
程舒煜没有回答，却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她故意回避他的注视，双眼微微看向门口。
此时，坐在另一侧的女孩起身离去，她走到门口焦急地换鞋，抬头望向他们的位置，刚好目光与丁晓婧相遇。女孩先是一愣，根本不想被他们发现自己的存在，但还是选择逃避离开。
丁晓婧看着门外，嘴角微微上扬，她并没有被突然的偶遇惊到，只是表情多了一丝窃喜。程舒煜本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但是还是被她吐出的话语拦截。
“因为，我想让你记起我们刚认识时的感觉。那个时候，丁晓婧还不是现在的丁晓婧。”她右手微微伸向程舒煜，想去握住他的手，可他却一把躲开。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他的语气却是无痛无痒的暗讽。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都是无意义的，不过我还想对你这样说。”她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小心翼翼地打开。“有件东西我想给你看看。”
程舒煜疑惑，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他打开她递过来的文件夹，里面是一张有些暗黄的黑白老照片。
“这是什么？”他指着这张奇怪的照片，脑子里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但他不敢相信。
“照片里的男主人公你一定非常清楚，但你看看女主人公，不觉得脸熟吗？”丁晓婧接过服务生送来的咖啡，小口微抿。
“你想说明些什么？”程舒煜用食指和中指夹起这两张照片，用一种不可欺骗的眼神看着丁晓婧。
“我不知道这个女主人公是谁，但我要说的是这或许就是你和我爸爸最终分手的原因。”
照片里一个带着草帽的女孩拉着年轻的程东旭的手走在一片薰衣草田里，女孩对着镜头甜甜微笑，像是一阵微风轻拂脸庞。
“你可能一直以为我和你爸爸，是我先提的分手。……也许在你看来，我是一个自私又势力的人，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宁愿放弃爱过多时却没在一起的男人，也不愿让荣华富贵付诸东流。所以啊，我像所有坏女人一样，用尽浑身解数把你爸爸迷得神魂颠倒。”
她调整了自己的坐姿，侧过头看着他，略有所思。“你一定以为我的为所欲为可以操纵所有的一切，包括让你爸爸对我死心塌地。……当然，也可能只是我的一句话，让他永远离开我。……那个时候我问过你，你还爱不爱我，可惜你有了别人。我把它当做一场游戏，认为你只是想气我。后来我也学着你，赌上我终生幸福，来醋醋你。可惜那时候我太幼稚，认为我能操纵一切，儿子是我的，父亲也要对我百依百顺。结果，……你真的不要我了，他也离我远去。”
丁晓婧突然留下了眼泪，但程舒煜并没有递给她纸巾。
有些苦恼只能自己消化。
“那一天，我去你父亲的书房找他，他趴在书桌上竟然睡着了。我拿起放在沙发上的盖毯准备替他盖上，却不小心瞧见了他桌上摆着的老照片。可能是好奇心作怪，我小心拿起放着的照片，偷偷看了起来。照片里的女孩真的让我吓了一跳，和林然那么像，但我不敢肯定，便把照片放回原位离开了书房。……那天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总感觉有什么秘密被我忽略了。于是我偷偷潜入老爷的卧室，竟发现他对着一个相框哭泣，见我进来也就抹去了眼泪，把相框藏到了一旁的柜子里。”
“我给老爷行礼，他却突然问我是不是动了他桌上的东西，我一脸疑惑。和老爷聊了一会天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结果在我的梳妆台上发现了这张照片。”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被吓到了，还以为家里进了贼。所以，茶饭不思地过了几天。几天后老爷突然找我，说要和我退婚。那个时候我竟然有点难过，想要哭泣，但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了。也就灰溜溜地说好。”
“我整理东西，却不知带什么离开。但我看见了这张照片，所以我带着他来找你。我想你一定好奇这个秘密。……之前我一直想找你，可你却离我很远，一直不肯再和我说话，那时我是真的伤心，连你也不要我了，可能我真的无家可归了吧。但在多伦多的这些日子，我慢慢懂得，所有的幸福都不能依赖别人，而要靠自己去创造。”丁晓婧说完整个故事突然起身。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要走了。今天下午两点半的飞机。”
“你去哪里？”此时，程舒煜的脑子非常混乱，但还是问了她这个问题。
“怎么？舍不得？”她走到他的座位旁，身子突然微微下倾，朝他靠去，带有挑逗式地看着他。
“昨天上午我的恩师，Ms.White发邮件给我，希望我回到英国皇家芭蕾舞学院继续学习。虽然我的腿受过伤，让我一度失落，但我的故乡再也没有我思念的人了，爸爸妈妈都走了，老爷也和我分手。我为什么不能再任性一次，再次追梦呢？”
丁晓婧给了程舒煜一个微笑，便径直离去，没有多说任何废话。
不过，谁都能看出，在转身离去的瞬间，她的微笑成了苦笑。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没有说话，让泪水尽情流淌着吧。
谁没有爱过一个没有结果的人呢。也许哭过，才有可能重生。
……
……
……
程舒煜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迟迟没有离去。他静静地看着这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眼里有些许不可描述的感情。
照片背后留着一行字，清隽飘逸。
“素烟梦想中的花田。
1983年7月15日
于法国普罗旺斯”
他认得，这些字迹出自程东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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