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菀清痛亲人窘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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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口吴家湾。
母亲早在巷口迎着了。母亲的眼睛是活跃的，嘴笑得像一朵盛开的棉花。母亲唤着，“清——蒽来幺！”
“妈——”菀清奔过去，抱住母亲。母亲脸上的棉花，盛开了白耀眼的融丝。
妹妹苏玉颜戴着耳机，走出来，也笑着喊了声“姐，你可算来啦！”
玉颜和母亲都在同乡的一个塑料厂工作，就在附近。玉颜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就没有上学了。她性格跟菀清很不一样，比较神经大条，大大咧咧，外向，爱笑，爱玩。瓜子脸，白净的皮肤，现在已经18岁了，也是亭亭玉立一姑娘。是母亲拉着她一起上班，怕她在别的地方傻乎乎地，吃亏上当。
菀清笑着摸摸她的头，随着母亲和妹妹走进了屋子。
这间屋子是母亲租住的。不到十平米。门是掉了漆的木门，已经显出灰色的木头了。一个灯泡，被电线悬着，挑在进门一米的上空。进门的左边，是一张红色的掉了漆的小方桌，放在墙角。母亲说这桌子是捡来的，人家不要的，放在垃圾场那里，她看着牢靠，就拖了回来。桌子对面是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黄色的凉席，还挂着一个灰白的蚊帐。
“玉颜睡哪里呢？”菀清问。这张单人床，明显是只能睡一个人的。
“喏——”妹妹玉颜指着进门对着的一方头顶。菀清这才看到这里有个悬在头顶的床，右边还有个梯子可以爬上去。“我是空中飞人哦！”玉颜调皮地眨眼睛。
“你睡这，不怕掉下来啊！”菀清心疼地诧异。
“她睡着了，跟死猪一样，动都不动。”母亲笑着说。
菀清摸摸悬床，上面也是铺了凉席。也挂着蚊帐。
菀清的心是酸涩的。想到自己住的地方，看到母亲和妹妹住的地方，她就心痛不已，恨不得自己住的地方和母亲她们住的地方调换过来。
母亲看出了菀清皱眉，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你一个在大公司上班的人，自然要住好一点。”菀清握着母亲的手，母亲继续说，“我和你妹妹呢，就在乡人塑胶厂打工，住那么好干什么，只要有张床就可以了。”
“只要两百块一个月哦！”妹妹笑得灿烂，“省下来的钱，还可以买个花裙子咧！”
菀清拥住妹妹，不知为什么，她鼻子一酸，眼里泛了泪花。终于忍不住，眼泪便滚下来。
“姐，你哭什么啊？”玉颜笑着说，“我们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没有……”菀清不想把她的心酸倾诉出来，那样母亲会担心。“就是看见你们，很开心嘛？就不许姐姐煽情下？”菀清强装起笑脸。
母亲擦着自己的眼角，“菀清——”母亲语重心长地说，“你好好工作，妈和妹妹，不要你操心，你顾好自己就行。你好了，我们一屋人就好了。”
菀清吸着鼻子，抖开一张面巾纸，覆在脸上，擦干眼泪和鼻涕。“妈，你放心吧，我在努力呢！就是来看你们，看少了，是做女儿的不孝。”
母亲笑了，“不需要你来看我们。你好好地忙自己的就行。妈知道你忙。”
菀清强装微笑，低下下巴，沉默地点点头。
“姐——我想吃肯德基，你请我吃吧？”玉颜依然戴着耳机，笑哈哈地看着菀清。
妹妹的愿望就是吃个肯德基，菀清的心一阵酸涩的疼。她知道是母亲省吃俭用，不让玉颜吃外面的。
“好，我们现在就去！”菀清摸摸被眼泪糊住的脸，“我先去洗个脸。”
“就在门口水龙头那里洗。”母亲说。
门口有一个半米高的水管连带着水龙头竖起来，下面的水泥地，泛着绿色的霉，地上有个防滑的塑料垫。
菀清踩在塑料垫上，一打开水龙头，忽然视野里一个东西动了，她忙抓紧一看，一只大老鼠拖着它的长尾巴，从水沟外的绿霉地里，钻到地下水道去了。
菀清尖叫一声，“妈——这里有老鼠！”
玉颜出来，“哎哟，我姐真是个秀才，老鼠算什么？这里还有壁虎呢！”
菀清心里毛毛地发凉，她央求母亲，“妈，你们不能住这里。我不是寄钱给你们了吗？换个好点的地方住吧？”
母亲握着她的手说，“钱，要省着点花。你爸爸的病，怕是个无底洞啊！”
菀清的心又平复了。她唯有接受这无奈的现实。
“姐，你真是大惊小怪了！搞得你跟我们不像一家人一样！”玉颜笑着说，绕甩着耳机，又说，“快请我去吃肯德基啊！快走快走！”
“真是不听话，”母亲叹气，“你姐来了，就缠你姐……”
“妈，我难得来一次，你也不要对玉颜太严了，她还小……”菀清对母亲说。
“就是哦，我们每天就吃塑料厂的盒饭，都吃得要吐了！”说到烦恼的地方，玉颜还是笑得灿烂。
母亲便锁了门，姐妹俩左右伴在母亲两侧。玉颜快乐地一蹦一跳，母亲唠叨她走路不好好走，菀清温暖地笑着。
水龙头滴滴答答着，泛着青苔的砖墙，藤蔓披着，一只小壁虎小心翼翼地爬出来，没有人，便大摇大摆地在墙上爬来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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