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嘿,阿义,早啊!”
阿义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回过头,看到哥哥阿辰原本轻松的神色瞬间变成了惊诧:“阿义,你昨晚没睡好吗?”
“唔,有点。”阿义含糊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有一些事情不好对哥哥讲起。阿辰没有追问,只是关切一番便出门上班了。
随着阿辰关门时“砰”的声响,家里就只剩下了阿义一个人。
清晨时淡青色的阳光此刻渐渐热烈起来,把阿义的屋子染成了暖色。阿义有些怔忡。许多年前,也是这间屋子,这样暖色调的早晨,母亲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忙碌一番,不一会便端出了香气四溢的早餐。吃完早餐出门上学前,阿义总是会回头和母亲道别,室内充盈的光线让母亲的面庞有些模糊,却也让她的微笑仿佛在散发光芒。
可是八年前,癌症夺走了母亲的生命。医院望不到边的白色、让人无处可逃的消毒水味,都在阿义的生命里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那样温和美丽的母亲,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每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阿辰,阿义,你们让我死吧,我真的想死!”
阿义的眼泪又漫了上来。那段疼痛的记忆,似乎永远无法随着时间淡去。
时间安静地流淌。阿义抹干了脸上的泪痕,又想起昨夜那个梦来。
梦里的母亲是病重时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八年里,每一次梦到母亲,她都是病重的样子。这让阿义感到心酸。
那根笔芯自然也让阿义耿耿于怀。虽然梦中惊骇的感觉现在已经消失,但那游弋在他指间的猩红色却没那么容易忘记。可惜就在那当口闹钟响了,所以那笔芯是从何而来,里面的血又是怎么回事,他都无从知晓了。
阿辰是在半夜时分回来的。阿义起夜的时候刚好撞见哥哥站在冰箱前喝果汁。
“哥,你干嘛大半夜喝冰果汁?”阿义打着哈欠说。
阿辰咽下嘴里的果汁回答他:“没办法,太渴了,烧热水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喝。”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有了棘手的案子,一直忙到现在,可能饭都没吃。阿义问他要不要吃夜宵。
“不用,回来之前吃了泡面。不过泡得太咸了,回来的路上差点渴死。”阿辰痛饮几大口,然后把空了的饮料罐丢进垃圾桶里。
“这次又是什么案子?”阿义觉得睡意没那么浓了,索性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和哥哥聊起来。阿辰疲倦地靠在冰箱上,双目微合。
“男孩,12岁,小学六年级,坠楼。”
“不是自杀?”
阿辰瞥了阿义一眼,离开冰箱进了房间,出来时手里抓着睡衣。走进浴室前,他发现阿义还坐在那里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禁苦笑:
“你老是问那么多干嘛?又没你什么事。”
“你好歹告诉我为啥不是自杀吧,”阿义坚持,“怕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告诉我案情了,我也没捣过乱啊,还帮过你忙呢。”
阿辰挑眉:“我什么时候说不是自杀了?”
“废话!自杀的话你加班到这么晚干什么。”
阿辰看着一脸不耐的弟弟叹了口气。
“自杀还是他杀现在没有定论。有目击者说看见死者在窗沿坐了一会,后来就掉下去了。尸体大腿上也有和窗沿形状吻合的痕迹。而我们在死者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安眠药的瓶子。”
“你是说,有人给那个孩子喂了安眠药,把他搬到窗边让他坐着,然后孩子在熟睡中跌落下楼?”
阿辰把睡衣挂在浴室外面的挂钩上,又走出来,坐到了阿义的对面,双肘支撑在餐桌上,拄着下巴,眉头紧锁。原本今天不想再去思考这个案子了,可是说到这里,他又不免忧虑起来。
阿义继续说:“但是这样说的话疑点有很多啊。且不说谁有这个作案条件,光是这个作案方法就有很多站不住脚的地方。首先,凶手选择让死者坠楼,为什么要先喂他吃安眠药?如果说是为了延后死者死亡的时间,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那么他把死者搬上窗沿坐好、离开现场的时候,怎么确定死者之后一定会失去平衡坠楼呢?毕竟他离开的时候死者应该还是稳稳坐着的,万一什么都没发生,孩子后来醒过来了,那凶手不就露馅了?除非凶手设置了什么机关,到了某个时间点就能让被害人坠楼。不过看样子你们也没有发现这样的痕迹吧?”
阿辰摇摇头。
“第二,像你刚才说的,有人看到死者坐在窗沿,也就是说死者坠楼的房间对面有其他建筑,那么凶手布置这一切的时候被人看见的可能性也非常大啊。”阿义说完自己的疑虑,又看向哥哥。阿辰始终不吭一声。
“哥?”
阿辰转动眼珠看向阿义,紧锁的眉头没有半分舒展:“你说的这些我们自然也都想到了。其实,还有更让人费解的事情。”
阿义没有说话,等待阿辰开口。
良久,阿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我们解剖了尸体,希望查明安眠药是怎样被死者吃下的。原本想着应该是和食物混合在一起,结果却出人意料。死者的胃里除了安眠药,就只有——”阿辰盯着阿义,“一支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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