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夜幕监视
天色逐渐地晚了，教学楼里点起明亮的灯光，楼道里的开水机轰隆轰隆腾起的氤氲蒸汽，飘摇而上。晚风来急，樟树的叶子摇的哗哗作响。天光收于一线，夜幕跟着降临。
常星留和吕不遵趴在艺术楼的玻璃幕墙背后，像是夜晚树梢上的枭鸟，沉默地观察着明暗交接时的校园。
他们所处的艺术楼位于教学楼对面，有一面巨大的玻璃幕墙挂在艺术楼的外围，从一层一直延伸到第四层，像是巨大的玻璃罩子。他们在艺术楼的四楼，这个位置正好能够把校园里的主要街道收在眼底，他们能够尽情地俯瞰大半个校园。
玻璃幕墙是单向玻璃，从外界看不到内部，而且艺术楼内没有点亮一丝灯光，像是一栋漆黑的城堡，镜面上没有一丝光彩。艺术楼内寂寥冷清，空空荡荡的，和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教学楼截然相反。
这是由于艺术楼内的学生都是艺术生，他们和普通高考生不同，他们刚刚参加完为期一个月的艺术集训，艺考刚刚结束。现在基本都在家中休息，等到高考才会回到学校参加考试。
常星留和吕不遵人手一只夜视望远镜，观察着街道上不断来往的学生，他们的镜头不停地从一名学生上转移到另一位学生身上，他们看来看去，发现这些学生都像是一个模子倒映出来的，脸上挂着同样焦急的表情，脚底匆匆，像是出来觅食的松鼠，出来很短的时候又飞快地窜回教室里，仿佛那里才是他们的窝。
晚饭对他们来说就像战场一样，到了时间就朝着食堂发力狂奔，匆匆吃了几口又赶回教室，就是为了节省出更多的时间来学习。
常星留看了一会，觉得如果他没有加入组织的话，现在也会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吧？
一直到晚饭时间结束，街道上只剩下从操场上打篮球晚了没赶上饭点的同学们，热闹就只有一瞬间，除了教学楼之外的校园再度恢复成一片寂静，像是荒凉之地。
常星留把望远镜架在地上，转头看向吕不遵，“师兄，你找到异源目标了吗？”
吕不遵摇摇头，“已经和驻守的队员接触过了，也了解了一些信息，但还不能说是找到了。”
“什么情况？”常星留感到惊奇，“出什么问题了？”
“这次是比较棘手的问题，异源目标并没有被确定下来。”吕不遵低声道。
“什么？！”常星留声音都变调了，“没确定下来？那意思就是说师兄你也不知道谁才是二审目标？”
吕不遵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
“可那怎么执行转正测试？任务说明消灭二审目标，可我们连是谁都不知道！”
“所以我们才在这里盯梢，找到他，再杀死他，就这样。”吕不遵语气淡淡的，在他看来这似乎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就跟折下一根树枝一般。
伸手，折断，就两步，轻松利落。
常星留愈发觉得不可思议，他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二审目标的标记是之前行刑队的师兄留下的吧？既然有人留下过标记，说明他们最起码应该知道目标是谁才对啊？”
吕不遵放下望远镜，沉默地看着常星留，他们处于一条漆黑的走道里，艺术楼里没有一丝灯光，他们之间只有安全通道的灯牌照亮彼此的脸。
“你之前说有遇到终端异源比报警的情况对吧？”吕不遵的半张脸藏在阴影之中。
常星留用力地点头。
“当时行刑队就是根据这种现象确定了异源比波动的异常范围，但因为这个校园里人数过于密集，而且这种密集度始终保持常态，不管是上课下课放学睡觉，所有人都是集体活动的，行刑队也没能把范围缩小到精准得出异源目标来。但为了避免突发的暴乱，就一直派队员在这看守，目标就是为了揪出这个家伙。”
“你是说……”常星留睁大眼睛，“从确定范围之后到现在，这个异源目标都没有暴露过自己？”
“是的，他很聪明，或者说他很谨慎，这段时间他隐藏得很好，想找到他不太容易。”吕不遵再次拾起望远镜。
常星留陷入了沉默，他忽然想起来今早在校园里看到终端里的曲线图，那条时起时落的曲线就像是跟他捉迷藏一样，一会上触“死线”，一会又跌入“死水”消失不见。这样一个能够随意控制自己异源比波动的目标，对他们来说显然是过于棘手了。
“所以我们只能等到他主动现身？”常星留问。
“是的，我们需要等到异时来临，在异时阶段异源目标会有着与常人不同的行为模式，这是基于他知道异时存在的基础上，异时相当于是他可以自由活动的一段时间，而正常人却无法感知到，正时修复会连同他们在异时里的记忆一同清空。”
“就像狼人看到圆月就按捺不住狂暴的心？”
吕不遵一愣，“这个比喻很新颖，不过意思相近，我们目前能做的只有等。”
吕不遵架起望远镜，镜头从一间教室挪到另一间，学生们都在教室里上晚自习，教室里静得只能听见电风扇转动的声音和笔尖沙沙地划过浆白的试卷。
看来这次的转正测试一点都不简单，常星留有种预感，今夜恐怕会是漫长的一夜。
夜色渐渐地浓了，晚自习也到了后半段，各科的老师开始巡班，来解答班级里的学生提问，班级里有人也开始走动起来，向班级里的好学生或者坐班老师讨教学习问题，看起来场面一片和睦，根本看不出来他们之中藏着一名随时可能暴走的异源目标。
常星留在其他班级巡视了一番，最后把镜头固定在了自己的班级，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班级里所有同学的动态一览无遗，他甚至能够看到躲在墙根后的游跃，他扫视了一圈，忽然觉得奇怪，他在班级里没有发现杨于奇，同样的，也没有空出的桌位。
杨于奇也转校了？常星留最先想到的是这个。
他看到了何莲芝，她坐在第三排，正对着讲台的位置，她正埋头给边上的同学解决难题，她作为班里数一数二的尖子生，再加上她待人宽和的性格，有人提问她都是来者不拒，悉心地为同学排忧解难。
常星留看着看着，心里的一个疑问像是泡泡浮到了水面上，炸裂开来。
何莲芝真的会是异源目标吗？他想起来在办公室里，他听见了终端的报警声。
这时候何莲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常星留一阵心慌，赶紧移开了镜头，后又想想，觉得自己真是太多心了，隔着一面漆黑的玻璃幕墙何莲芝根本看不到他的存在。
吕不遵一直表现得无比平静，他就像是一尊趴倒在地的雕像，一声不吭地默默注视着校园里的异象。
这时候班里有人站了起来，离开了座位，常星留一开始以为他是打算上去问问题，但直到看到他走出了教室，沿着外沿的阶梯一路往下，来到了一楼大厅处，四处张望，像是在看有没有发现他。
吕不遵此时也发现了他的举动，看到是从常星留的班级里走出来的，于是问道：“你的同学？”
常星留将镜头移动到那个人身上，观察了一眼就认出来对方的身份，“他是谭明，我之前的室友。”
“就是生日会上欺负你的那几个人？”吕不遵冷声道。
常星留心中一惊，没想到吕不遵也知道他那天生日的事情，看来组织真的是把之前的自己摸得十分透彻了，就像是完全被人给看穿了。
常星留点点头，“他还算好了，其实他并不愿意参与到杨于奇的告白计划里的，但碍于友情的份上只好帮了个小忙。”
“如果友情是拿来利用的筹码，那么这种友谊也就一文不值。”吕不遵依然是冷冷的调子，显然他对谭明这几个人没有什么好脸色。
常星留心中一暖，他知道师兄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就像当年师姐恨铁不成钢地告诉他不是每句“对不起”后面一定要接“没关系”，必要的时候还能用“去你妈的”还以颜色。
一想到松千颖气愤不已，煞有介事地叉着腰骂人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可爱，常星留被自己的这个念头逗笑了，噗呲一声地笑了出来。他又想到师姐要是知道他此时脑子里的想法，他肯定会死得很难看，这样想着，他的笑容里就添了一丝苦笑。
“过来了。”吕不遵淡淡地说道。
常星留回过神来，发现谭明已经离开了教学楼，趁着夜色移动，他外面裹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在没有路灯的街道上简直和夜色融为一体，要不是常星留和吕不遵早有留意他，都根本发现不了他。
随时谭明的靠近，常星留才发现他是想到艺术楼这边，可艺术楼里空空如也，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往艺术楼走呢？
鉴于谭明有些反常的行为，常星留不由得觉得紧张起来，呼吸也放缓了许多。
谭明最后坐在了艺术楼门前的长台阶上，正处于他们藏身的玻璃幕墙正下方。谭明一屁股坐下，面朝着教学楼的方向，幽幽地叹出一口气，满脸的苦闷。
常星留越想越怪，干脆放下了望远镜起身。
“去哪？”吕不遵淡淡地问道。
“我下去问问，看他究竟要干嘛。”常星留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去。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