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红色枫叶
万古锡仰头看天，天色阴沉。
繁星虽然灿烂明亮，但却隔着几百光年那么遥远，流光拓在远远的天边，近在眼前的，只有铁青色的石块和幽蓝色和冰片，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两种颜色，除此之外的色彩都显得晦涩黯然。
万古锡看着寒光在锋利的冰片边缘流转，喉头上下滚动了一回，“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柳杰像是感觉不到即将到来的危险，拍打着自己手臂上的肌肉。“把它们都接下来就行了，我经常干这种事。”
万古锡苦笑了一声，“你之前接的只是树叶或雪花而已……”
他苦笑的时候，柳杰的脚踝处已经亮起了明黄色的光芒，他知道柳杰已经释放了他的时诀。
万古锡心底清楚，柳杰的时诀是金元素的元素变体，名为电掣，取自“风驰电掣”中的后面两个字，这很符合柳杰的性格，他无论做事还是战斗都讲究速战速决，尤其是当他释放时诀之后，他奔跑的时候就像是一道赤红色的闪电贴着地面掠过。
之所以说是赤红色的闪电，是因为他跑起来的时候那头火红色的头发实在过于耀眼，以至于掩盖了其他的颜色，让人只记住了那团火一般越跑烧得越猛烈的发色……
万古锡也见过柳杰锻炼时候的样子，他的任课老师给他布置的训练课程重心都在他惊人的速度上。每次上课，老师都会单独带他到河边的枫叶林处，一场大风吹过，枫叶脱离枝头飘落，一片片枫叶在空中翻转飘扬，势如暴雪。
老师给他的任务就是在枫叶飘在河面上之前抓住空中的落叶，合格标准是结束后河面上不准有哪怕一片枫叶，这时候柳杰一般都会抗议说我来的时候这河面上就已经有不少枫叶了，我这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老师就会说这也是一种考验，你也该学着动动脑子了，别整天像个只会找人打架的榆木疙瘩一样！
这后来也成为万古锡嘲笑柳杰的一个原因，万古锡总是说他是个只会打架的莽夫，老师看不下去才会让他一个人单独训练，不想他干扰别人。每次柳杰都会红着脸反驳，然后和万古锡扭打成一团……
每次老师布置完课程任务后就走了，只有万古锡留在那里看他训练，万古锡比柳杰高一年级，作为野游者他不需要参与课程训练，他每天在阿刻戎林的生活就是训练的一部分，但作为新生的柳杰只能乖乖地在学校上课，听老师的话完成课程任务。
万古锡看着柳杰像是红色的闪电般在河道两边的枫树林里闪来闪去，以他的速度，抓住每一片从空中落下来的枫叶的确不算什么难事，难题在于已经漂在河面上的那些叶子。
老师只是想鼓励柳杰多动动脑子，他原来的计划是让柳杰在接住落叶的同时把河面上的叶子捞起来，这样一来河面就不会有落叶存在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解题思路。
但问题是柳杰这个二货就偏偏没有长这种简单的脑子，他选择的解决方式是每一次从河道的一端闪到另一端时，都会在河面的枫叶上踩上一脚，如同蜻蜓点水般，借着水面的张力起跳，再落到河对岸。
他这么做的原因是老师的要求是河面上不能有枫叶，所以他觉得他只要把枫叶踩到河底去也算完成目标了，可把叶子踩到河底比把叶子从河面捞起难上百倍，就像按着一块空心木头把它压到水面之下一样，只有傻子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柳杰就是这种傻子，他一遍遍地尝试，点水，翻越，一节普通的课程他一直训练到太阳落山，直到场馆关门的时候，老师才想起来后山里还有他的一名学生，他赶紧过来看个究竟。
他走过来的时候就完全愣住了，因为在他的面前，那条河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变成了一条金黄色的河道。
河底已经看不到碎石和淤泥了，只有满满的枫叶，所有的枫叶静静地躺在河道底下，水流平静地从它们的上方飘过，那些落叶就像海底的海星一样鲜艳又安静。
而在河道的边上，有一个少年正踹着边上的一棵枫树，把孤零零的枝头上最后一片枫叶踹得飘落下来，就在落叶掉在水面上时，柳杰从河对岸跳了过来，他的脚尖轻盈地点在水面上的落叶上，一次起落换另一条腿，每一次都是脚尖点在落叶表面上。
他的动作看起来凶猛又轻盈，像是以一个莽夫的架势在跳一曲优雅的天鹅湖，几秒钟的时间他已经起起落落了数次，居然连水花都没有溅起。枫叶表面经受了几十次脚尖触及之后，像是忽然失去了支撑，被河水浸透之后，悠悠扬扬地，如同再次从枝头飘落，沉在了河底，与其他的枫叶融为一体，把河道染得金黄灿烂。
柳杰转过身来看到老师，兴奋地和他打招呼。
老师沉默了半晌，转过身去说我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了，我明天就向校长申请让你提升学籍……
他话还没说完，柳杰已经朝着万古锡扑了过去，嘴里喊着都怪你非要踹枫树害得我让老师失望了。
万古锡和他在地上扭打成一团，边打边说关老子屁事！
只有老师沉默的身影在夕阳里越拖越长，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说现在的年轻一代都是怪物啊……
万古锡觉得不可思议，他居然在短短的一瞬间回想起了和柳杰相处的那段日子，仔细想想那段时光倒是惬意又自由，又不知道这日子是什么时候改变的，是世界注定的宿命吗？
用痛苦代替快乐，把悲伤注入自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吗？
另一端的柳杰已经准备就绪了，他的时诀运转完美，他已经达到了最巅峰的状态，看着万古锡眼神迷茫，以为他还在犹豫，朝着他拍了拍胸膛说：“别担心了，不管是树叶还是刀片，我都抓给你看！”
万古锡还是苦笑，“这次的不一样，你直接伸手抓的话，石片或是冰片，上面所携带的动能都是惊人的，轻轻触碰一下都会割伤自己。所以，你需要我，我们联手。”
柳杰点头，他倒没有听懂万古锡说的动能问题，他只是听到了万古锡说联手，他就点点头说OK，那我们就联手。
万古锡又细心地补充道：“我们分工要明确，你去抓住那些下落的东西，和在你抓住它们的一瞬间，你需要和我的身体接触，我会把上面的动能转换掉，让你免受伤害……”
柳杰原地跑了几下预热了身体，也没怎么听万古锡说话，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那我们开始？”
万古锡气得想笑，他真的轻笑了一下，看着柳杰不免觉得轻松了一点，似乎再难的问题都能被这个傻子轻松解决，于是他笑着说道：“我们开始！”
话音刚落，两个人从长柱上闪身而出，就像从长柱顶点激发出的两道闪电，一道火红色的闪电跃向高空，而另一道却是跳往地表。高处的闪电握住了下落的一枚石片，就在他握住石片的同时，他的身体极速下落，而在他的底下，万古锡已经一只手按在地表上等着了。
两道闪电一触即分，又是一个往高处起跳，另一个则在地面上准备接住他，起起落落，分分合合，一个眨眼间他们已经进行了数个回合，他们像是已经排练了数百次，每一个动作都熟练无比，配合得滴水不漏。
这个动作的要点在于时机的把握，柳杰在空中接住石片的同时必须在手心握紧之前落在万古锡的身体表面，在这个瞬间万古锡会将石片表面的动能传递到地表中，再从地表中提取这种能量传回给柳杰，让他有更多的能量再次起跳。
他的时诀是能量转换，不能储存或者直接反弹，所以他需要大地这个中转站，他把能量存入地表再提取出来，大地是最为稳定的保险库。
这个场面对万古锡很是熟悉，对柳杰也是，就像回到了那天夕阳落下的时刻，柳杰在河面上无数次起跳落下，而万古锡就是那一片枫叶，不断地承受着他的重量，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不能沉底。
无数个身影起落，原本锋利致命的“暴雨”被柳杰一片一片地摘了下来，他显得很轻松，就像真的在空中去摘落飘转而下的落叶般。他的手法轻盈，身形也同样轻盈，而他每一次下落，都有万古锡这个坚实的基座在地面上接住他。
威胁一点一点被清除掉，老袁眼中密集的线条也跟着清除了不少，他终于在密集的线团里捕捉到了那一根最为明亮也最为粗壮的直线，那是空中一路下坠的入侵者，他如同高空俯冲而下的苍鹰，为的是一击擒获他需要的猎物。
然而在他看清那条线条的时候，他忽然变了脸色，在经历了刚才那一阵混乱之后，他才重新获得了入侵者前进的路径，可那路径却变了！
老袁仔细地盯着那条直线，他反复地确认着，在心中确定了入侵者新的目标，在这同时他朝着影楼的方向大喊道：“常星留！保护云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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