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见
蝉鸣，炎阳，酷热，还有中考。
N县，中考考场。
初衷低着头认真的涂完了答题卡，小声的呼了一口气，用桌上的纸巾轻轻擦了擦脸颊的汗珠，眼神里充满了笑意。
隔壁的教室，丁乙皱着眉，一只手使劲按着太阳穴，咬着水笔的尾部，目光空洞的看着眼前的试卷，旁边的答题卡和答题卷都像此刻的大脑一般，一片空白。
第一天考试时，丁乙只是感觉有些吃力，好多题目都要回想好半天才能想到该怎么做。第二天，最后的两门是生物和地理，平时背的滚瓜烂熟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抓耳挠腮了许久后，丁乙终于决定放弃。
还好前几门考试拿的分数应该早就够了N县一高的分数线，何况，他还有实验满分和体育满分的加分。
“怎么了小乙？”
回学校的大巴车上，初衷看着身旁的男生上车后就微微皱着鼻子看向窗外，奇怪的问。
“没事咯，主要”丁乙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主要是这里，有点涨。”
“反正都考完了，别想那么多啦。咱们今天回去开完班会后好好休息一下。后天就得去z市做暑假工了。”
“嗯。”
初衷和丁乙两个人早早的就商量过了，两个人趁这个暑假一起去z市玩，顺便找个暑假工作挣点零花钱。
也就是在和父母商量的时候。丁乙才知道，原来丁乙的父母都是爸爸以前的学生，自己上学的时候双方父母也经常走动，所以他们的情况其实双方父母都知道，不过并不在意，毕竟在农村里，大多数人都是十六七岁就辍学结婚了。
如果丁乙和初衷两人现在不上学的话，估计家里也都开始张罗着订婚什么的了，而他们现在还在继续继续上学，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就让他们自己发展吧。。。
所以两人说要去z市打工玩，丁乙的父亲就联系住在z市的大女儿，也就是丁乙的姐姐，给他们找好了工作，只等他俩考试完直接过去就行。
丁乙靠着车窗，初衷依在他的肩上，身旁的同学在兴高采烈的唱着歌，带队的老师们坐在最后一排，含着笑，看着他们在肆意的闹。
气氛终于还是慢慢沉重了下来，大家默默地走进了熟悉的教室，黑板上还有临走前未擦去的英语单词，讲台上横七竖八的堆放着厚厚的作业本，大家的桌椅扭扭斜斜的站在那儿，夕阳从贴满了各种便利贴的窗户照进来，擦过满是试卷的墙面，掠过凌乱的课桌，照射在后面的黑板上。
“距离中招考试还有0天！！”
几个硕大的彩色粉笔字映出了奇怪的色彩，十分显眼，使人不自觉的忽略了满满一黑板的小字：
“xxx我喜欢你！”
“xxx我们永远不分开”
“我们永不忘记”
“x老师你还我手机！！”
……
大家静静地回到自己原本的座位，老张站在讲台上，把上边堆满的作业本慢慢扫在地上，抬起头，严肃的看着大家。
“上课！”
“起立！”
大家茫然的站起来。
“老师好~”
“大家好，坐下吧。”
“今天我只讲两件事，第一：对于大家来说，九年义务教育从今天开始就要结束了，中招考试理想的，祝你们以后的学业一帆风顺，考的不是太理想的呢，只要你愿意，我很愿意很愿意再陪你们努力一年，不要议论，好，这是第一件事，那么，第二件事。”
老张突然停了下来，稍微往后退了一步，弯腰，深鞠躬，深深地弯了下去，微微的秃顶对着大家，大家一瞬间都愣住了。
“第二件事，”老张站起身来，“我要为过去的一年里对大家发过的脾气道歉，希望大家不要放在心上。”
“现在，下……课！”
老张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嗓子被什么堵住了似得。说完下课后，他并没有走，而是走到讲台一侧，转过身子，对着教室门口，各科老师提着西瓜啤酒和大包小包的零食走了进来。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天我要离开
熟悉的地方和你
要分离
我眼泪就掉下去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
永远都不会抹去
我不能答应你
我是否会再回来
不回头
不回头的走下去
…………
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候，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大家一起唱起张震岳的《再见》，慢慢的走出教室也许这首歌并不是为了离别而写，但大家此时此刻能却觉得它才是唯一能够表达自己心情的一首歌。
天隐隐发黑了，校门口停着几辆车子，是来接这些学业终于结束一个段落的孩子们的，校门口有个普通班级的班主任笑着给走每一个出校门的男生递上一支烟。
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所有人都知道，整个镇子，每年几百名学生，最终却可能仅仅只有数十人选择去高中，绝大多数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外出打工或者在家结果老一辈的农务，从此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那些各种各样的原因，总结起来恐怕都是一个字：“穷。”这是一个悲哀的事实，在外面各种口号喊的冲天响的时候，有些村镇依然因为没有有价值的资源而迟迟不能摆脱贫困的帽子，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正常上学的，有些人是选择咬碎槽牙也要让下一代试一试能否改变这种穷困一生的命运，有些人是觉得家庭条件还算可以，努努力，供一个学生不算什么大事，但这些人，依然是少数。
丁乙和初衷应该为自己能够不用提前步入社会，不用在豆蔻年华就得面对柴米油盐的艰难而感到庆幸。
“我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和不舍，也许，精彩的生活才正式开始呢。”
丁乙拉着初衷的小手，站在街旁的柳树下，认真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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