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 Three:1973年
CaseThree:锦流市医院
这天是室町明奈来医院工作的第一天,也是她最快乐的一天,因为从这天开始,她就永远脱离了自己的那个家,成为了有自己职业的自由人。
从家中出来,她不仅毫不伤心,反而有一种脱离了魔窟的喜悦。因为对于她来说,这简直不像一个家。室町柴井不像是她的父亲,他只疼爱其他三个女儿。若是没有她,他总是笑得那么慈祥,而只要她一出现,那张脸便立刻阴沉下来。姐妹们也把她当作异类,和她说话,从来只是排挤与嘲讽。
而今天她终于自由了,她不用再去依靠那些与她相互厌恶的人。
医院里常年住着一个痴呆的病人,他被称作和田真英,大约已经有60多岁了,皮肤惨白,身体干瘦。虽然有活着的意识,但是却完全失去了清醒的头脑,与任何人都无法交流。医护人员也没办法,只能每天定时提供食物维持他的生命。而每到夜晚,人们总是能听到他那夸张的哭泣声,便能看见他是趴在窗边,朝一个方向看去。
今天白天,明奈被安排去为这位病人送食物。当她靠近时,一件不同以往的事情发生了,那位病人一直以来迷离的双眼然变得有了精神。但她却未注意到这一点,将食物放下后便离开了。
这时,那位病人突然从病床上直起上半身,将手伸向明奈的方向,痛苦的开始呻吟。这可把明奈吓坏了,一下子站住不敢动弹,而她一旁的另一位护士解释道:“今天病人的反应有些奇怪,也许是他需要你吧!”
“他,需要我?”明奈有些难以置信。
“嗯,很有可能吧!你就过去看看,坐在他身边。”
明奈将信将疑的坐到了病人身旁,他果然安静下来,又躺了回去,只是脑袋侧着看着坐在窗边的明奈。
“这,这是怎么回事?”明奈十分不解。
“也许是你长得像他的女儿吧,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世,但是入院以来这么多年,这真的是他头一次这么快乐。明奈,他需要你,今天你就在这儿陪着他吧!你的工作就全交给我了,我感觉他平时一定特别痛苦,可是今天真的,从未有过的快乐。”
“他需要我,他需要我……”明奈一次次在心里默念,她完全无法相信,今天居然有会有人这么需要自己。虽然她对他一无所知,但是这是从来未有过的。在家里她仿佛就是一个累赘,是家人们所厌恶的异类,而今天她居然会被另一个人需要,因为她的存在,这位陌生人露出了其他任何人都无法给予的笑容。默默的,一份快乐感在她心中悠然而生。
接下来几天,明奈对于这位病人寸步不离,白天她便与其他护士调换工作,这个病房里的其他病人也全部由她负责。夜晚她也不在回医院的宿舍里,而是躺在这个房间里最后的一张空病床上。从她来的那天起,奇迹便发生了,那位病人每晚都睡得十分安详,房间里再也没有了夸张的抽泣声。而真正睡的最安详的其实是明奈,每晚闭眼前,总是有这样的想法进入脑海——“我这是到家了吗?”
一个月以后的一天深夜,熟睡中的明奈突然被一阵凉意惊醒,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一阵凉风刮来,“我应该已经把窗户关上了才对?”她不解的想。
是那个病人打开了窗,此时他正趴在窗台上,又向那个方向看去。
明奈向那位病人走去,想为他再披上一件衣服。可当她走近时却发现,月光下那位老人又满面泪痕,默默的抽泣。她不解的朝病人望着的方向看去,和平时一样,只是见到了一条笔直的通向远方的公路,路上空无一人,只是偶尔有一辆打着远光灯的车辆通过。
她驻足观望,想弄明白那位病人究竟在为何伤心,而未等她想明白,另一件事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在那条路的尽头,不就正是日暮镇吗?——她的故乡。她本想永远的离开那里,想永远忘掉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可就在这时,记忆的闸门被无情的打开了,回忆像洪水一样将她吞噬。孤独,无力,彷徨像疯狂生长的藤蔓,将她层层包围。不可阻挡的,她也在这一刻潸然泪下,哭出声来。
刚一哭出声,她便恢复过意识来,想立刻止住哭声,但是却被那位病人听见了。只见他一转身,便发现了抽泣的明奈,如同意会了一般,他先止住了泪水,慢慢地走过来,伸出双臂将明奈抱住。
病人突然的举动令明奈很是吃惊,但是此刻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因为自从咬紧牙从家走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想大哭一场……“这究竟是为什么?我到底哪里和她们不一样?为什么父亲只对我冷漠?这20多年了,我究竟生活在哪里……”伴随着哭泣声,她小声地倾诉了内心深处所有的孤独。那位病人似乎一直听着,当她再抬起头时,只见那慈祥的脸上也布满了泪滴。
“你真的能理解吗?”她的心中产生疑惑,毕竟这是一位多年痴呆,沉默不语的病人,但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一种想法在内心产生,“也许,从未感受到的父亲的爱就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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