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雁山主
秋日的清晨，岳城的城门刚刚打开。
等待半天的要出城的商贩行人们，一个个从蹲着坐着的姿势起来，吵吵闹闹的挨个出了门。
熙熙攘攘中，一个灰色身影也夹杂在人群出了城。
朝阳在天空中隐隐露出了光芒。
城门西边数百米外，一架马车已经静静地等候了很久。马车顶棚的露水在朝阳的照射下闪着晶莹的光。
一个三十岁左右高瘦的的男人拄着一把青色古朴的剑倚在一颗柳树上闭目养神。
还有一个头发花白干瘦的老者坐在一块石头上，他的脚边一个十岁左右的童子以蛤蟆伏地的姿势趴在地上，他的左耳贴着地面，仿佛在听着什么。
没有人讲话。
一时间，四周静静悄悄的。
马车上的露水即将被晒干的时候。
终于，地上的童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者用沙哑的声音道：“来了。“
马车里，一个娇柔妩媚的声音伴随着阵阵芳香传来：“这个阿照可真是让奴家好等。早知道要等这么久还不如让奴家多睡一会儿。“
老者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说：“你要是有阿照那样的本事我们也等你。”
马车里的女子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过了半柱香的工夫，一个走进了众人的视线里。
“七叔，阿莲，早。“
灰衣少女首先跟老者和童子行了一个礼。
七叔干咳了一声，说：“有事马车上再说，我们要先去妒津江坐船。”
马车上，那个被唤做阿莲的童子架起了马车。七叔，阿照，红姐坐在马车里。
拿剑的邢遥骑了马跟在后面。
红姐一身红衣，眉眼流转万种风情，看脸大概是双十年华。只是那眼底偶尔流露出的沧桑又让人分辨不出年龄。
七叔眉头紧锁一脸凝重的端坐在马车中间说：”阿照，下面我来给你讲一下这次的任务。“
能让七叔那么重视的任务，一定不简单。
半年前，纪国与邻国的燕国休战和亲，纪王派出人马送清和公主和亲。本来和亲事宜安排的妥妥当当，一个月前，和亲的队伍走到寒雁山附近时，突然失去了踪迹。
纪燕两国各自派出大批人马寻找，不仅公主没找到，连派出的人马也消失了。
有当地百姓说公主被寒雁山山神带走了。
也有人说西南的梁国看不得纪燕两国交好，所以偷偷在寒雁山设伏劫走了公主。
这次和亲队伍在寒雁山出了事，两国君主都是寝食难安。
而七叔他们被贵人们委托，去寒雁山一查究竟。
七叔原名道真，是月中观的一名道士，因擅自修习操纵人偶的异术被道观里除名还了俗。
还俗的七叔召集了一帮身怀异术的江湖人成了了七杀门。
阿照自离开若清观，便在各地辗转。
楚国到处追踪若清妖人，自然是回不去了。
想来襄邑城里寻双亲也只是师父骗阿照下山的一个借口。
天地这么大，阿照四处漂泊流浪。
直到两年前，七叔遇到了阿照。
两年前，京台府尹张大人的日子并不好过。
每夜，张大人入睡的时候，都会有一只手来扇他的脸。
这只手，真的只是一只手。
没身子没胳膊，一直如玉一般的手，趁着半夜的月光悄无声息的爬上了张大人的脸。
然后，啪啪几巴掌把惊醒的张大人打的一脸茫然。
待掌了灯寻找时，手毫无踪迹的消失了。
换房睡，派人守着，再怎么折腾，那只手也能在下人的眼皮子底下凭空出现，然后开始掌张大人的嘴。
几天下来，张大人的脸肿的像个猪头。
城里的法师请了个遍，无一有用。
没办法，张大人把七叔请了过来。
晚上，七叔在阴影里盯着假寐的张大人。
不一会儿，那只手就出现了。
仿佛是知道有别人在一样，那只手化掌为拳，一拳下去捶的张大人鼻梁歪到了一边。
然后不待七叔出手，手就凭空消失了。
这是比七叔高明无数倍的法术。
幻无形，寂无声。却像信手拈来一般毫不费力。
后半夜，暗地追踪的阿莲自外而来，向七叔报告了施法人的位置。
阿莲是七叔最得意的人偶，可以凭地面的震动追人百里。
那一夜，七叔见到了阿照。
瘦瘦的少女，衣衫褴褛的躺在破庙里睡觉。
七叔问她为什么要做法害人。
阿照一脸认真的回答说，前几日她吃了一个老奶奶的包子，老奶奶曾因琐事被府尹张大人掌嘴二十。
为了报包子之恩，她就替老奶奶还回了那二十巴掌。
仔细问她如何施咒念法，阿照自己也说不清楚。
阿照确实是不清楚，自从离开若清宫后，身上好像有一股力量在觉醒，比如想扇人巴掌时就会有一只手幻化出来。地痞流氓追打她时，一阵风把她刮上了树枝。
七叔说这就是法术，常人本就难以学得。
天生异术，却单纯如稚子。
七叔说以后你替我做事，我天天给你买包子吃。
阿照想了一下说：“可不可以加一碗红烧肉。“
和亲的公主的失踪不是小事，甚至有可能引起纪燕两国新的战争。
七叔受了贵人委托，这次他把醉心红娘，鬼剑邢遥还有阿照一起召集过来，就是要去查明公主失踪的真相。
马车被阿莲驾驶的飞快，但是车内的人并没有觉得颠簸。
七叔说：“我前些日子派阿金和阿银去寒雁山查看了一下，
”
阿金和阿银和阿莲一样，也是七叔养育的人偶。
金银双童，最擅长飞天遁地之术，夜行百里不在话下。
“阿金他们说寒雁山确实有古怪。”
“什么古怪？”红姐倚在窗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七说没有回答，反而把头转向阿照问道：“阿照，你知道寒雁山是什么地方吗？”
阿照摇了摇头。
红姐抢先解释道：“这寒雁山啊，地处楚，纪，燕，梁四国交界。山顶有一条寒雁瀑布，流出的水一年四季都是冰冷彻骨，就连雁都不敢喝那里的水。寒雁山与东海相通，那瀑布里的水就是从东海流出来的。传说六百年前东海龙王的九公主爱上了鬼蜮的王还怀上了身孕，神鬼相通违反天条，鬼蜮王被打回地府之后，九公主生的孩子被天帝扔进了寒雁山，要生生世世守护寒雁山。九公主被囚禁于龙宫，不得于孩子相见。那自自东海流出的瀑布的水就是九公主思念孩子的眼泪。”红姐叹了一口气又说：“可怜孩子是无辜的，爱一个人又有什么错。”
红姐眼底升起一丝悲凉，仿佛触动心事一般，说完就倚在一边不说话了。
七叔接着说：“寒雁山本不是清和公主去燕国的必经之路，至于公主一行为何会突然转道去了那里不得而知。”
“有人说喝了寒雁瀑布的水会忘记至亲，公主离开纪国应该很难过吧，喝了寒雁山的水，一忘解千愁。”车窗外，原本沉默无声的邢遥突然插进话来。
“从阿金阿银得到的消息是，近日的寒雁山突然被灰色雾气笼罩。六百年过去，近日的寒雁山山主正是应劫的时候，它身上既有鬼蜮王的鬼族血脉，又有龙宫的仙脉，不知这次渡劫是渡的鬼劫还是神劫？公主的失踪应该和寒雁山主渡劫脱不了干系。”七叔补充说道。
阿照听了半天然后说：“那我们这次去就是去跟那个寒雁山主要人是吧。”
阿照说的简单直白，七叔愣了一下说：“也可以这么说，只是这寒雁山主不知是凶是善，我们这次进山一定要从长计议。。。”
阿照歪着头说：“这个寒雁山主还是蛮可怜的，六百年不能见爹娘，我小时候还有师父师兄陪着，它一个人忍受几百年一定很孤独。。。”
七叔和红姐相视一眼，这么天真的话从阿照嘴里说出来，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阿照，你一直说师父师叔的，你到底师出哪里啊？”红姐早已敛去了眼底的悲凉，一脸狡黠的开口问道。
“小姑娘，以后你咋也不要回楚国，也不能和任何人说你是若清宫的人，知道吗？”七年前和小奶娃分别的时候，那个被小奶娃喊做四叔的青衣男子曾经这么告诫过阿照。
“嗯。。。红姐，我不想说。”阿照直白的回应道。
“。。。。。。”红姐瞪了七叔一眼。
七叔笑着摇了摇头。
当初拉阿照进七杀门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查过她的底细，可是无论是她使用的法术还是她的身世，一切都好像是空白一样。
好在阿照心思单纯，对七叔并无二心。
“好了，我们天黑之前要赶到妒津江。好好休息吧。”
一路再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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