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时候开始真正的游戏了
有的记忆就像刻刀划过留下的痕迹，它不起眼，你不会时常回忆起来，但它确实存在，手指掠过会抚摸到，让你回忆起脑海深处那一幕让你心惊胆颤的画面。
那场导致保罗穿越的海难，是他为数不多不愿回忆起的记忆。但他此刻回忆的特别清楚，猛兽般的巨浪将他推向高空，他像断线风筝落向“薛定谔的盒子”，雨水和黑暗掩盖了他大部分视线，但在他下落的时候，他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红，这抹红在黑夜里如同死神的眼眸，注视着他坠落，无情中还带着嘲笑。
他醒来，来到了地球。
保罗扶着防护栏，整个人如同望夫石般眺望红山，他眼前的画面变成暴风雨里的夜晚，有个小人从半空中飘来，然后朝红山落下。
身体颤栗，好不容易才从回忆里挣脱而出，他发现自己浑身冷汗，胸口不断起伏。
同样着急喘气的还有汪树，他在动感单车上奋斗着，仿佛他在参加自行车马拉松，而他正在冲击终点，他甚至站了起来，双脚不断踩动踏板，脸上写满了战意。
对于缺乏锻炼的都市人而言，尤其是对于刚离开校园忙碌于工作的青年人，运动是他们找回青春的手段之一。当汪树借着动感单车挥洒汗水时，他找到了校园的感觉，仿佛他还是那个天之骄子，仿佛女朋友还在他身边，仿佛过去、现在以及未来都充满了光明。
汗水是凭证，证明着那段过去。
保罗略微错愕的看着汪树，他很少在汪树脸上看到这种表情，随后他想起了昨晚汪树说的话。
如果真的有机会，他愿意去海球。
保罗陷入了沉思。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风雨交加，也有阳光明媚，竟是成为一道格外和谐的风景线。
突然间，一道奇怪的电音响起，汪树和保罗不约而同出了神，目光看向动感单车旁边的箱子，声音就是从箱子里传出。
“您的任务已完成，请输入您的名字。”
汪树先是看向保罗寻求帮助，他就是骑着动感单车，结果旁边的箱子忽然说话了，仍谁都会摸不着头脑。
保罗也不懂，但俗话说得好：不明觉厉，点头就好。所以他对着汪树点头。
“哦。”
汪树喘着气来到箱子旁边，显得有些没有底气：“我是汪树，是……地球的汪树。”
“声纹录入完毕，您完成任务获得一枚游戏币，请收好。”
汪树还在不明所以的状态里，而此时又有奇怪的声音从动感单车传来，正是他刚才骑的动感单车。他走过去发现有一枚深绿色的圆形游戏币从单车的把手处掉下来，他拿起游戏币，发现上面印着《战斗吧，另一个世界》的Logo，然后又放下单车把手朝下的位置有一条线形裂缝，游戏币应该是从这里掉下来。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游戏币、声纹……”
汪树看着掌心里的游戏币，蹙眉思吟半响后，忽地咧嘴笑道：“声纹负责锁定，游戏币可以去投币购物柜买东西。
“所以我们的动感单车和跑步机的作用是……运动一定量以后，就能获得游戏币。”
说这些话的时候，汪树还在喘着气，衣服全被汗水沾湿，但笑容却是傻愣傻愣，有些像答对问题等待老师夸奖的学生。
保罗默默的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走到另一台动感单车上，开始了运动。
汪树见状又是咧嘴一笑，走到悬崖边背靠着防护栏休息，虽然现在是中午两点，但阳光不烈，洒在身上正是惬意。他闭上眼睛想打个盹，此时踏板转动拉动链条的声音忽然停了，他睁开眼看向保罗，摆出“黑人问号”的表情。
保罗瞥一眼远处的红山，说道：“有两个购物柜，一个卖主食，一个卖油盐，你想买哪一个，还是我们俩各买各的。”
如果各买各的，每人需要两枚游戏币。如果各买一样，每人一枚游戏币足以。
“而且存在一种可能性，每枚游戏币只能买单人份的食材。”保罗补充。
“行，我明白了。”
汪树擦干净脸颊和额头的汗水，骑上动感单车，嘀咕着：“我忽然明白难度在哪里了。”
不仅是汪树，保罗也意识到节目组设置动感单车的难度所在。
踏板疯狂转动，链条不停拉转，汗水如同免费自来水般低落，让人的思绪瞬间拉回钢铁都市里。
汪树陷入了青春回忆，混不自觉间完成了一枚游戏币所需要的运动量，但即便如此，他也累得满身是汗，结束后第一反应就是休息打盹。
那么两枚游戏币所需要的运动量呢？
不能用数学计算体力消耗，此时一加一不等于二，在连续运动的情况，体力只会消耗越来越快，最后会像抛物线一般，下落弧度越来越小，直到垂直下落。
赶在体力之前，时间先垂直下落，不知不觉便下午四点半了。
汪树整个人趴在动感单车的把手上，双腿跟灌了铅似得动弹不得，他想站起来走两步，结果一下没站稳，踉踉跄跄的走两步后，以狗吃屎的姿势摔倒在地。
保罗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勉强能站着，但他选择坐下来，因为他的脚在颤抖，汗水把鞋垫完全弄湿了。
最要命的是……汪树没能获得第二枚游戏币，保罗也只获得了一枚游戏币。
含辛茹苦运动了一个多小时，居然没能获得第二枚游戏币。保罗也不敢相信以他在役军人的身体状况，居然只拿到一枚游戏币。
节目组这是在诚信刁难我胖虎……不对，是诚心刁难我们节目嘉宾。
汪树心有余悸的看向保罗，抖动着嘴唇，有气无力的说：“我……我们先……先回去吧，休……休息够，明……明天再来……我就……就不信了。”
“我……同意，绝……绝对是我们没……没吃早餐……还走了这么长的路，所……所以才没力气。”
“别说话了，回……回去吧，你……过来扶我一下。”
保罗艰难过去扶起汪树，然后两人相互搀扶，走两步停三步，慢慢的走了回去。在离开前，保罗回头望了眼那座红山，这抹漫山遍野的红，他死死记在脑袋里了。
……
刺激战场，等你来玩。
八个鲜红的大字在脑袋上方划过，李聪师知道这家游戏商肯定是节目组的赞助商之一，如果放在以前，他会秀一番优越感，装模作样又得意洋洋的批判资本主义的邪恶，但现在他没有心思想乱七八糟的事，因为他来到了战场。
黑烟弥漫整个废墟，周围没有一座完整的屋子，面前唯一一条道路布满尸体和血液，耳边传来空明的声音，似是风声，又似怪物的轻语。他坐在一辆越野车上，手里有一把沙漠之鹰，左边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应该是弗兰克，前座开车的那个家伙……应该是NPC。
游戏效果简直满分，确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因为是第一视觉的缘故，李聪师看不到自己的长相，但他猜测自己应该变成了老外。
“嘣！”
一声巨响把李聪师拉回现实中……不对，是把他拉回游戏里。
前座的NPC猛地踩下油门，越野车开始在道路上飞驰，此时李聪师听到了弗兰克的声音。
“准备，随时警戒，虽然不知道游戏内容是什么，但既然有枪，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不难猜了。”
带着VR头显的李聪师扭头看向弗兰克，他看到弗兰克的游戏人物在警惕的左右观察，双手握着手枪置于脑袋右前方，姿势专业。
李聪师本来想跟弗兰克在讨论几句，他刚想开口，只见周围弥漫的黑烟里，有畸形的怪物从中跳出来，摆着不可言喻的姿势扑向越野车。
“嘶……啊……嗷！”这是怪物的叫声。
李聪师“卧槽”喊出口，盯着扑面而来的怪物，整个人被吓傻了，一动不动，如同羔羊。
弗兰克反应敏锐，沉着冷静，他第一时间朝怪物开枪，“砰砰砰”三声，子弹全部打在怪物身上，怪物没能上到越野车就倒在道路上。不过怪物没有死去，而是跟在越野车后面追击。
弗兰克回头看向怪物：“没死？”
然后他对着李聪师大吼：“冷静点，只是游戏而已，开枪对付怪物。”
李聪师被弗兰克这么一吼，马上回过神来，他心有余悸的抚摸胸口：“妈呀，也太逼真了吧。”然后他迅速举起枪，对准四周的黑烟，斗志昂扬的骂道：“敢吓唬本少爷，信不信回去本少爷把你们公司买了！”
砰！砰砰！砰砰砰！
游戏里不会让子弹飞一会。
怪物几乎是如蝗虫般从黑烟里跳出，张牙舞爪的掠向越野车。每有一颗子弹出膛，就有一个怪物往后倒，但绝大部分的怪物倒地后都没有消失，而是晃晃悠悠爬起来，继续追击越野车。
眨眼的时间，越野车后便聚集乌压压的怪物群，转身往后望去，李聪师只觉得浑身寒毛竖起。
“为什么杀不死它们？”
“别分神，继续对付怪物，前面有一个补给站。”
弗兰克一直全神贯注的对付怪兽，事实上百分之八十的怪物都是由他击倒。而李聪师面对近在咫尺的怪物，居然还能射外。
李聪师望向前面，果然路口有个充满科技感的屋子，旁边有个牌匾写着“补给站”三字。他精神一振，拿起枪对着怪物设计，虽然怪物几乎是铺天盖地从各个角落涌出，但这个游戏里没有子弹用完的设定，他只需要一直举着枪四处射击就行了。
“后面的怪物越来越多了，它们已经快要碰到车尾了，混蛋，开车那位能不能开快点！”李聪师大吼出声。
开车的NPC居然有回应：“快到补给站了，你们记得快点拿枪，我们不停车！”
李聪师一怔：“什么意思？”
就在NPC说话的同时，越野车来到补给站旁边，忽然有无数奇怪的符号出现在半空中，有火焰符号，有冰川符号，这些符号就悬浮在李聪师和弗兰克的头顶，只要举起手就能碰到。
李聪师和弗兰克同时愣了，他们不理解眼下的情况，明明是补给站，为什么不停车，而且半空中会有奇怪的符号。
开车的NPC回头愤怒的喊：“你们两个王八蛋还愣着干嘛，还想不想逃出这个鬼地方了。”
李聪师和弗兰克不明所，但从NPC的语气听得出事态的紧急，他们下意识举起手触碰符号，但同时他们也看到有数不胜数的怪物，从高空的黑烟上掉下来，那是一幅又一幅狰狞的面孔。
……
不长不短的一段路，来到VR游戏机处时，汪树和保罗都感觉两人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他们想念沙发，想念汽车，想念飞机，更想念大都市的脚底按摩店。
保罗的手里拿着一份油盐，这是刚才从街舞机的购物柜里的买的，现在他们来到VR游戏机，打算买份主食回去，两人分着吃，吃完之后赶紧睡觉休息。
上周节目组拿出指压板市场，成功把嘉宾们折磨的欲仙欲死，想不到这周节目组会设计出如此缺德的玩意，里里外外的给嘉宾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咦，他们两个在干嘛？”
看向VR游戏机前面，李聪师和弗兰克带着VR头显，手里拿着玩具枪，颇为未来战士的感觉，但他们两人的身体都在摆弄着各种风骚的姿势，还朝四周举枪，食指不停的扣扳机，就像没有特效的科幻大片。李聪师噗嗤一声，想笑但又没力气笑，感觉实在难受。
“别管他们了，快点买主食，然后回去休息。”保罗有气无力的嘀咕，“也许他们在玩植物大战僵尸，别打扰人家。”
“有道理。”
汪树和保罗继续互相搀扶往购物柜走去，但他们在经过VR游戏机的时候，突然听到李聪师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然后就看到李聪师摘下VR头显，一脸惊恐的瘫坐在地上。
相比之下，弗兰克冷静许多，他摘下VR头显，也能看到他脸色稍显苍白，他对着李聪师说道：“你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人，难道没有开过枪吗？”
听到这句话，保罗微微皱起眉头。
李聪师满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老子又不是杀人犯，为什么要会开枪？”
弗兰克揉了揉眉心：“你开枪的准度太低了，杀怪效率太慢，我注意到一点，只要打中怪物头部两枪，怪物就会死去。我们前面杀怪太少，所以才会在补给站被怪物夹击。
“如果我们前面杀怪多点，在补给站的压力会小很多，我有直觉，只要顺利通过补给站，我们很快就能通怪。
“该死，这游戏太难了。”
李聪师血气上涌，想要抱怨几句，不过他看到旁边的李聪师和弗兰克，尤其他注意到了李聪师手里的游戏币，顿时他的眼睛瞪圆了：“游戏币……你们为什么会有游戏币？”
“拿半条命换来的。”汪树软声软气的回应，他来到购物柜，看了眼里面的食材后，忽感惊喜：“我买排骨，回去煲排骨汤，量大肉多，关键管饱。”
保罗心满意足的笑道：“你是华人，吃的方面我听你的。”
汪树把游戏币投进去，按下排骨架前的按钮，取走排骨后，他和保罗继续相互搀扶走回屋里，至于旁边目瞪口呆的李聪师，他们是在是没心情理会。
李聪师傻了，然后他觉得委屈，又觉得不甘心，还有些愤怒。
选了自己最拿手的游戏，得意洋洋的夸下海口，结果最快获得食物不是他，从他的游戏结果来看，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够玩通关。
弗兰克走过来，拍了拍李聪师的肩膀，他自然知道李聪师现在心情不好，但他也只能语重心长的劝道。
“别看了，专心玩游戏，不游戏玩不好就没饭吃了。
“先把游戏玩好再想别的吧。”
汪树和保罗回屋的路上正好遇到了海球汪树和文学祥，海球汪树发现他们两人手上都拿着食材，便问他们是如何做到。汪树不打算藏拙，节目组的套路被看透只是迟早的事，所以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谢谢啊。”
知道真相后，海球汪树和文学祥立刻赶去跑步机那里。
汪树和保罗则是回屋休息了。
有许多种排骨汤的烹饪方法，但最简单的就是加盐加油，用盐勾勒出排骨里的鲜味，再用中火熬制半个小时作用，最后味道足以让人大快朵颐，而且排骨汤的汤水也极为有营养，两人吃一锅排骨汤，也能吃个七八分饱。
吃饱后，汪树先去洗澡，洗完后他回到房间，脑袋刚碰到枕头，他就呼呼睡着了。实在是太累，就算现在突发十二级地震，估计他也不会醒来。
保罗也很累，但他没有去洗澡，他看着汪树洗完澡后回到房间，再然后他听到了呼噜声。确定汪树已经睡着，他轻手轻脚离开了屋子，然后根据记忆中红山的位置，加快脚步赶过去。
虽然文学祥不再信任他，虽然有弗兰克拦着他。
但保罗从未忘记过两件事。
穿越……以及回到海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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