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醒着的 睡着的
以前听说过一个笑话，几个发达国家的人聚在一起吹牛自己国家的高桥有多高，其中一个人说，如果从他国家的高桥跳下去，你不会被摔死，而是会被饿死。
跳下，在大洞里坠落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汪树当时的感受特别简单，他觉得自己或许会在坠落中度过一生。
自杀是卫道者最后的尊严，是普通人绝望的归属。汪树不是卫道者，也不是走投无路的普通人，或许快是了。他没有想过自杀，只是当他在大洞里看到有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黑暗里注视着他时，他意识到大洞就是穿越世界的入口，所以保罗跳下去了，所以弗兰克跳下去了，他相信亚瑟、凯丽和文学祥也会跳下来。
大洞深不见底，跳下去后，汪树期待着接下来的情况，可他迟迟没有落地，就一直在坠落着，黑暗逐渐将他包围，坠落感充斥他的感官。他如果觉得无聊，甚至可以开口唱歌。
久而久之，总之不知道过了多久，几秒钟？几分钟？也可以是几个小时。一直没有落地，汪树开始胡思乱想，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或许会在坠落中度过一生。
大洞不可能真的无限深，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无限深的地洞，汪树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或许他不是睡着而是昏迷，又或许从他跳下大洞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意识了。
无所谓，没办法想清楚的事就别去想，汪树现在只想弄清楚自己在哪里？
醒来的时候是面朝下，汪树睁开眼，视野里全是湛蓝色，那秒钟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天空，等他恢复清醒，慢慢坐起来后，他才发现身体下面是湛蓝的海水，当即他怵然一惊，手忙脚乱，海水被他拨弄出涟漪，但他却没有掉下去，他盯着屁股下面的海面看了许久，才发现他竟是“坐”在了海面上。
是的，坐在海面上。
冰凉的触感，湛蓝的海水，他很确定自己坐在海面，诡异的是……他身体与海面接触的部分没有变湿，所以整体而言，似乎因为某种超自然原因，海水隔绝了他，所以他才会在海面上，却碰不到海水。
汪树扶着脑袋，皱着眉毛看向四周，他记得自己跳下大洞，为什么醒来后却在海面上。
岛屿呢？
其他人呢？
他现在在哪里？
他站起来往后看去，半眯着的眼睛旋即瞪大，他面露喜色，因为他看到后面有好几个人，大家都躺着，似乎还没醒来，他应该是最早醒来的人。
他跑向离自己最近的文学祥，不过在来到文学祥身边时，他露出疑惑的表情，视线不断地在文学祥身体上下扫了扫去。他发现文学祥这身衣服很奇怪，是非常普通的白大衣加黑色牛仔裤的搭配，可问题是他分明记得文学祥穿的不是这一套，而且文学祥的样貌也有轻微的改变，变得更加憔悴了，似乎老了几岁。
汪树晃晃脑袋，把刚才脑袋里胡思乱想的东西甩走，现在最重要的是叫醒其他人，一起讨论现在的处境，其他事都不重要。
“文学祥……醒醒……文学祥……醒醒……”
汪树一边摇晃文学祥的身体，一边说道。见文学祥没有反应，汪树加大力气摇晃他的身体，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他把文学祥的身体摇晃的左摇右摆，声音几乎是喊出来，但文学祥还是没醒，不仅没醒，文学祥可以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过程里没有皱一次眉毛，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如果不是汪树探测到文学祥还有心跳，他会以为面前的是文学祥的尸体。
“怎么回事？”
暂时先放弃叫醒文学祥的打算，汪树看向其他人，他惊讶的发现有人似乎正在醒来，那个人正是保罗。汪树大喜，连忙起来冲过去，把保罗扶起来。
“保罗，是我，我是小汪，你没事吧。”
“小汪？”保罗站起来后疑惑地看向四周，很快他发现自己竟是站在大海之上，不由得大惊，看向汪树指着脚下的大海，“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哪里！”
汪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我也是刚刚才醒。”
保罗刚醒，听到汪树的话，后知后觉，惊讶的问：“这么说……你……你也跳下来了？”
汪树点头，思吟会后，反问道：“保罗，你也是因为看到了你自己，所以才跳下来的吧。”
保罗愣了愣，不禁点头，他问道：“其他人呢？”
汪树指向四周，不禁讪笑，道：“看来其他人在看到自己以后，都选择了跳下来。”
“当你在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保罗突然说出这句话，他转身看向周围，在心里默数，最后他说道：“不对啊，除了你和我以外，加上其他还没醒的人，一共才七个人，少了谁？”
“嗯？”
汪树开始时没有数人，所以不知道有没有缺人，如今经保罗提醒，他再数一遍，发现的确只有七个人。
“少了谁？”
“先把大家叫起来吧。”
“好。”
汪树看向左边，李聪师就躺在五步外的地方，他走过去之前看了眼保罗，保罗先注意到了文学祥，所以先走向文学祥，汪树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
走到李聪师身边，轻轻摇晃李聪师的身体，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李聪师已经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汪树把事情的大概给李聪师说了一遍，然后便带着李聪师去叫醒其他人。
下一个是亚瑟，亚瑟的情况和李聪师差不多，轻轻一唤就醒来了，再把事情跟亚瑟大概说一遍后，他们三人走向下一个人。
但是刚来到下一个人身旁时，只见汪树突然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下来，一张脸惊恐无比。
亚瑟和李聪师连忙警惕起来，他们退到汪树身边，问：“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汪树举起颤颤巍巍的手，指着前面睡着的人：“他……他他他……”
李聪师皱眉，走上前打量了睡着的人，回头问：“他是保罗，有什么问题吗？”
躺在地上的人，正是保罗！
竟是保罗！
李聪师摸着下巴盯着睡着的保罗，琢磨一会后，疑惑的说道：“咦，保罗怎么穿着警服，我记得保罗之前没有穿警服啊，难道是我记错了？”
汪树惊恐的瞪大了眼，他抓住亚瑟的大腿，左右摇晃，吸引了亚瑟和李聪师的注意力后，他指向右边。
大概百米以外的位置，保罗正在那边叫醒其他人。
李聪师和亚瑟都是刚刚才醒，即便经过汪树的解释，但对事情是一知半解，在看到已经有一个醒来的保罗后，两人立即露出惊讶的表情，再看向脚下这位睡着的保罗时，他们不约而同的后退。
“为……为什么会有……两个保罗？”
汪树慢慢站了起来：“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睡着的保罗旁边，先对着李聪师和亚瑟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道：”我们先叫醒这个保罗，然后再问清楚怎么回事，小心别惊动到那边那个醒着的保罗。“
李聪师和亚瑟都颔首。
他们三人围在保罗旁边，轻轻的摇晃保罗的身体，小声的叫唤。不过似乎是保罗睡得太沉，一直都没有醒来，都一点反应都没有。汪树不禁想到了文学祥，文学祥也有着相同的情况。
李聪师：“怎么回事啊，这个保罗该不会是个死人吧，怎么叫都叫不醒。”
亚瑟摇头：“这个保罗没死，他有呼吸，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叫不醒。”
汪树刚想开口说话，恰好此时，传来那个醒着的保罗的声音：“喂，赶紧过来我这边，我这边情况不对！”
李聪师顿时看向汪树：“怎么办，我们过不过去？”
亚瑟反问：“我们为什么不过去？”
李聪师：“你傻啊你，没看过恐怖片啊，按照流程，那边那个保罗就是个恶鬼。”
亚瑟竟是无言以对。
只好由汪树做决定，他看了眼远处醒着的保罗，又看向脚下穿着警服的保罗，说道：“亚瑟你负责背起这个保罗，我们三个一起过去，别担心，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那边那个保罗肯定不是恶鬼，不然我们早被他杀了。”
“嗯。”
三人带着一个沉睡的保罗慢慢走向醒着的保罗，他们不敢离保罗太近，在一个安全距离就停下。
保罗看到亚瑟身后背着人，好奇而问：“你后背那个人是谁？”
汪树没让亚瑟回答，他反问回去：“你叫我们过来干嘛，什么情况不对？”
保罗这时才发现汪树、李聪师和亚瑟三人有意的与他疏远，他觉得很奇怪，也有些不自在，便往他们三人走了几步。
汪树、李聪师和亚瑟立即随着保罗前进而后退，李聪师嚷嚷：“诶诶诶，我警告你别过来。”
保罗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三人。
亚瑟和李聪师大眼瞪回去。
汪树：“保罗，你先告诉我们你叫我们过来干嘛。”
保罗打量几眼亚瑟后背的人，但因为被李聪师和汪树挡着，他没看清楚。他指着自己旁边，心有不忿，说道：“我刚才想去叫醒文学祥，不过他怎么都叫不醒，我担心文学祥有危险，就一路抱着他。”
汪树点了点头，同时看向保罗旁边还在沉睡的文学祥。
而在文学祥旁边，还有一个人。
保罗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他看向最后一人，说道：“他是弗兰克，你们过来看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睡在文学祥旁边的人，是弗兰克。
汪树三人走到弗兰克旁边，看了一眼，他们就知道哪里不对了。
李聪师看了看保罗，又看了看亚瑟，不得摸着后脑勺，问：“咋回事啊，弗兰克怎么穿上警服了？”
在海面沉睡的弗兰克，居然是身穿着警服，这让李聪师觉得非常违和，尤其是对于保罗而言，更像是一次赤裸裸的嘲讽。
保罗阴沉着脸庞，说道：“我也叫不醒弗兰克，不对……是弗兰克和文学祥，根本没办法被叫醒。”
随后他看向汪树，说：“现在你们能告诉我，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了吧，为什么要警备我？”
汪树犹豫良久，他对着亚瑟点点头，李聪师让开走到一边，亚瑟走上前把后背上的保罗放到地上，然后亚瑟指着另一个保罗，问：“应该你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回事？”
保罗在看到另一个自己后，尤其是看到另一个自己身上穿着的海警警服，顿时诧异的睁大眼睛，他蹲下来细细打量另一个保罗，半响后他长舒一口气，表情复杂的说道：“这……这是地球的保罗。”
“哈？”李聪师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保罗：“我是海球人，这点你们应该知道吧。”
其他人点了点头。
保罗继续说道：“地球的我也是一个海警，我来到地球后，把地球的我囚禁在地下室，而我代替地球的我活动，所以我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个穿着警服的保罗是地球的保罗，而我是海球的保罗，明白了吗？”
汪树想起了一件事：“我们刚才也没办法叫醒地球的保罗。
“所以……”
他看向还没醒来的文学祥和弗兰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想：“这两个分别是地球的文学祥和弗兰克，不是我们所认识的文学祥和弗兰克。”
大家纷纷冷静下来，事情发展到现在愈发的诡异，甚至变得不在他们能够理解的范畴里。
亚瑟突然大喊出声，望向四周：“凯丽呢！我的凯丽呢！”
大家往四周望去，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三个沉睡不起的人被他们放在了一起，醒着的人也聚在了一起。
凯丽不在。
汪树：“还有……海球的我……海球的汪树，他也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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