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海球的生活 6
李聪师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知道海球的自己的情况，父亲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当时父亲给他两亿由他创业，相当于给他一个很高的起点，一个由两亿现金堆起来的起点，所以无论最后李聪师是创业成功还是创业失败，对于李聪师本人而言，都会是利大于弊。
他没想到的是海球的自己创业失败了，而且采取类似逃避社会的方式把自己藏起来，其实最关键的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创业失败了。
海球的李聪师创业失败了？
李聪师回国拿到父亲的两亿元的时候，他没想过自己会失败，那时他雄心壮志，那时他挥斥方遒，而创业的过程也如他预料的一样，过程有波澜，最后他还是成功了，成为华国有名的年轻富豪，也成为华国娱乐圈的后起之秀。
他无法理解海球李聪师的失败，除非海球李聪师创业时做了愚不可及的事，否则李聪师想不到海球李聪师理由失败。
母亲吃了半碗饭，便匆匆的拿起刚煲好的汤，准备去见儿子。
李聪师不禁皱起眉头，他感到有些恶心，为海球李聪师的所作所为感到恶心，已经不是刚成年的成年人了，居然还让母亲如此担心。他跟在母亲后面去见海球李聪师，刚开始他想见海球李聪师是出于好奇心，现在他想见海球李聪师则是出于愤懑。
海球李聪师住的地方离父母不远，母亲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百元大钞再怎么脏也还是百元大钞，再崭新的一元纸币也还是一元纸币。人们很容易把创业失败和穷困潦倒联系在一起，实际上两者不成因果关系。海球李聪师创业失败了，但他依然住在一个不错的小区里，房子还是三房两厅。
跟在母亲身后，母亲敲门，海球李聪师开门。
李聪师看到海球的自己的时候，心里忽地生出玄妙的感觉，之所以玄妙，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平行世界是非常有趣的现象，另一个世界的你，他既是你，但又不是你，他是另一种可能性下的你，你也是另一种可能性下的他。李聪师看到海球李聪师，第一反应竟是被吓退了几步，感觉像是自己走进了镜子里，又像是镜子里的自己走了出来。
不过很快他便恢复清醒，这里是海球，不是地球，他才是外来者，而面前这位无论是形象亦或精神方面都远不如自己的李聪师，才是海球土著。
海球李聪师看起来略显邋遢，乱哄哄遮眉又遮耳的头发应该有几天没洗了，一身名牌衣服却皱巴巴，眼眸无神，表情疲惫，幸好在看到母亲的时候，海球李聪师稍微恢复了精神，这让李聪师松了口气。
“聪师，你吃饭了没有，妈带了汤过来，给你补补营养。”
“谢谢妈，我……我刚准备去吃点东西。”海球李聪师显然没有吃饭，估计他也不准备吃饭，只是母亲突然上门，他才临时改变计划。
李聪师跟着母亲走进去，其实他没有必要再跟着母亲，墙和门都拦不住他，不过他很想知道海球的自己与母亲的相处方式。
“看看你，你又瘦了，不行就回家休息，把身体养健康了再说。”
“知……知道了，妈你不用担心我。”
海球李聪师说话磕磕绊绊，看得出来他紧张，也看得出来他很孝顺母亲，帮着拿东西，语气和表情都没有半点不耐烦。
“别老是用‘知道了知道了’敷衍我，你要真的回家才行，你爸爸虽然没来，但他也很想你，有空多回家看望你爸。”
“知……好，我过几天就回家，这两天在忙一个策划书，忙完就回家。”
李聪师没有再继续在旁边看着海球的自己和母亲如何相处，现在母子俩的相处时光只属于他们，和他这个外来者没多大关系。
不过听到海球李聪师在忙策划书的事，他倒是起了几分兴趣，便站在远一些的位置听着。
“诶，你不如回公司跟你爸一起干吧，公司里有很多叔叔阿伯肯帮你，工作又轻松薪水也高……”
“妈，我就想再拼一拼，你放心，这次我不用父亲给钱我，我自己赚钱。”
“好吧，这次就不烦你了，赶紧来喝汤，我给你带了饭，多吃点。”
“妈，一起吃吧。”
“我吃过了。”
李聪师挑了挑眉，没再去打扰海球李聪师和母亲的相处，他转身在屋里来回逛逛，了解一下海球的自己的生活情况。
然后他在厨房的垃圾桶里发现很多外卖盒子，在洗衣机旁边看到一篮没洗的衣服，还在咖啡机旁边看到几大盒的咖啡粉。
“看来海球的我的确混的不怎么好。”
李聪师开始感到意兴阑珊，他对于海球李聪师的兴趣仅仅因为对方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在发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与真实自己没有多少可比性后，那一点兴趣也就烟消云散，不过他还是继续闲逛，反正他现在有大把时间。
他来到了书房，第一时间看到了桌子上放满烟头的烟灰缸，他再次厌恶的皱起眉毛，抽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但患上烟瘾就等于烟鬼，烟鬼注定一事无成。
海球的李聪师原来是个烟鬼？
李聪师嗤笑一声，站在门口位置，视线随意往房内扫一圈，然后就准备离开，不过他忽然顿了顿，视线停留在电脑桌的一个文件上。
文件的封面他很熟悉，正是他之前创业时自己做的方案，恰在此时，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吹翻文件封面，露出里面的内容。他若有所思的回忆着刚才的那阵风，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他走到电脑桌前，弯腰看文件的内容。
凡是有创业经历，或是在公司里负责策划工作的人，都会知道策划方案的重要性，策划方案就像是一本书的大纲，书里每个活灵活现的人物，每次曲折难料的剧情，每个令人拍案叫好的创意，作者都会事先记录在大纲里。大纲是一本书的总结，策划方案则也是一次总结。好的策划方案不一定意味着成功，但不成功往往意味着方案还不够好。
李聪师看的很认真，寻常时候很难在他脸上看到这么认真的表情，跟高中生为高考备考似得。
也许老天爷都在厚待这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旅客，每当李聪师看完一页，就有一阵风吹来为李聪师翻开下一页。一个字一个字，一句一句，一行一行，一页一页。从开头第一个字，到结尾最后一个字，足足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李聪师才将海球李聪师的策划方案看完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眺望远处霓虹与夜色交错的城市夜景，眼眉处的困惑却越来越重。
海球李聪师的策划方案，与他的策划方案，完全一样。
完全一样的意思是……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页的内容，都一模一样，考虑到地球与海球同属平行世界，两份一样的文件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尤其是这两份文件都是出自两个世界的同一个人。
可是结果却不一样。
地球李聪师成功了，声誉伴身。海球李聪师失败了，无人知晓。
李聪师不明白海球李聪师为什么会失败，之前他认为是海球李聪师在创业过程中做了蠢事，现在看到策划方案后，他却发现他和海球李聪师所做的事没有多大区别，唯一区别是结果。
像是一根树枝叉出两根树杈。
像是一条大河分成两条溪流。
像是……一个人未来，被硬生生地掰开，分成两种人生。
电脑桌上有包烟，李聪师很想抽烟，想不明白的问题让他很烦恼，可惜的是他碰不到烟。
书房的门被打开，海球李聪师走进来，看到被风吹翻的方案，他先过去关上窗户，然后把方案合起放回抽屉里。
李聪师看着另一个世界自己的自己，静静无言。
海球李聪师打开电脑，他先是打开几个文件夹，里面有他近几个月来耗费无数脑细胞苦想出来的新方案，有的已经完成，有的尚未完成，他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很久，也许因为今天母亲突然到来的缘故，现在他思绪很乱，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关掉文件夹，打开一个浏览器，登陆一个视频网，打开了一档综艺节目。
李聪师一愣，海球李聪师打开的节目竟然是《战斗吧，另一个世界》。
海球李聪师打开的并不是最新一期节目，他打开的是第一期节目，内容是各个嘉宾上岛前的采访。海球李聪师熟稔的把进度条拉到十三分钟，画面里出现了何旦老师和李聪师。
“首先我想问一下，李聪师，您作为家喻户晓的年轻富豪，又被广大女粉丝称为国民老公，相信大家都很惊讶为什么你会参加我们真人秀《战斗吧，另一个世界》，你能说一说原因吗？”
“为了体验生活啊。”
“您能说的具体些吗。”
“具体？呵呵，我环游过全世界，我攀登过最高的山，也去过南北两极，基本上地球好玩好看有趣的地方我全去过了，唯独百慕大三角里刚出现的岛屿，这个节目能让我去那个岛，还能跟另一个世界的人接触，我觉得很好玩，这也是我参加这个节目的唯一理由。”
“哈哈，想不到我们的国民老公居然是个冒险家，那我再问一个问题，《战斗吧，另一个世界》是求生竞技类节目，你有信心代表我们地球战胜另一个世界海球的嘉宾吗？”
“只要另外三个嘉宾不拖后腿就行，从小到大，我从没输过。”
……
第一期节目里的李聪师表现的非常自信，或者说是过分自信。
海球李聪师看着屏幕，表情很复杂，有羡慕，也有不甘心。只见他突然按下暂停，镜头正好给到李聪师特写，宽大的电脑屏幕上是李聪师自信的笑脸。
“如果你是我……”
海球李聪师喃喃自语：“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就在旁边的李聪师听到对方的问题，下意识的念了出来：“如果我是你……？
“如果我是你……
“我会怎么办？”
李聪师深呼吸，然后闭上眼睛。
如果当初自己创业失败了，会怎么样呢？
难道真的会听父亲的话，去父亲的公司上班？
才不呢，要是跟那个老头一起上班，他会得抑郁症的。
那自己会怎么样呢？
变成网友们心目中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
还是……
李聪师睁开了眼，看向海球的李聪师。
“我……我会和你一样吧。”
人们常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人们常说，富裕和贫穷只有一念之差。
人们常说，幸福和苦痛只因一次选择。
人们也说，成功和失败只是一正一反。
李聪师站在海球李聪师的旁边，他看着电脑屏幕上笑容尤为自信的自己，忽然笑的苦涩。
“哪有什么成功和失败啊，谁说我成功了，谁说你失败了。我是你，你也是我。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像你一样的。
“诶，多希望你能听到我说的话。”
“他听不到的，不过我听到了。”
文学祥不知何时来到李聪师身边，他没有回应李聪师惊讶的表情，而是拉着李聪师的手臂，往窗户处走出，道：“我带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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