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秋天,是一个多雨的季节。太阳整天躲在厚厚的云层里,不肯露面。霏霏的阴雨断断续续,惹人心烦。
当我结束在外地一个多月时间的公干,兴冲冲赶回家时,却得到吴言已经离开人世的消息。我一下子惊呆了,感觉一切都变的不真实,晃如梦里般虚无缥缈。虽然他曾几次给我吐露过厌世的想法,但我始终不能接受这一现实。
经过几番询问,拿到吴言留给我的遗书和遗物,我才渐渐地回过神来。我恨自己为什么在他最痛苦、孤独、无助的日子里,偏偏出差在外?如果我在,也许会是另外一种结局。难道是他执意不肯给我劝慰的机会?
“董阳:我去了。别告诉沈雪。吴言”
落款是1998年9月17日,是我从外地回来的前两天。
沈雪是我和吴言大学时的同班同学,也是吴言的初恋情人。两人虽相爱五年,并一同分到X市一家企业工作,但最终还是因种种变故而分了手,而后分别匆匆结婚,又相继离婚。沈雪现在南方Y市工作,虽相距千里之遥,却并不因吴言的缘故而影响我们的朋友关系。
我没有顺从吴言的遗言,将无言去世的消息告诉了沈雪。电话那端的语气惊疑、恐惧、不安,她甚至怀疑是我的恶作剧。
我无言以对。
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传来轻轻的啜泣声,她象是对我,又象是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未说完,已泣不成声了。
失去吴言的这几天,胸口象是压着许多乱石,闷的难受。懊悔、愧疚、自责,象蛇一样咬噬着我隐隐作痛的心,可一肚子的话却无法向别人诉说。现在,当我遥对吴言昔日的情人、我的好朋友沈雪时,依稀有一种找到亲人的感觉,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苦涩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随后,我们约在X市《今生有缘》见面。
几天后,沈雪从Y市匆匆赶来,
相对坐在灯红酒绿的酒吧,缠mian哀怨的乐曲《归家》幽忧地萦绕在耳旁,让人肝肠欲碎。辛辣、苦涩的酒将我们的眼睛麻醉得要冒血。记得刚毕业的两年多时光里,我们三个人时常相聚小酌,畅谈人生与理想,对生活对未来充满了希冀与渴望。然而,才仅仅的几年光景,这一切的变迁怎么让人这般心碎?!
我给沈雪打开吴言的遗物,那是几封铅印的退稿信。其中有几张是订在一起的,背面是某出版社的一位编辑同志给他的信:
吴言:
……
要深入生活,将大量的生活素材进行提炼加工,才能为创作提供更为有利的条件。并且要多读别人的书,从中汲取有益的东西,不断充实和提高自己。
搞创作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就好比人生中的一道道坎……。也许你能顽强地坚持下来越过它们,或许永远不能。
……
能从小山一样的来稿中抽出时间,跟你这个中学生谈一些感受,对我这个编辑来说,也是一种精神放松。由衷祝你进步。
望下次来稿时,请誊写在方格稿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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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学时,我就知道吴言曾经尝试搞过文学创作,但不知这些年来他为何放弃了?是爱情婚姻的失败、工作的不顺,使得他自暴自弃,从而湮没了才能?还是他本就不愿去体味创作的艰辛?尤其令我不解的是,他为何将这些退稿信留给我?
沈雪为我解开了疑惑:“吴言是想让你替他写一本书,以了他未竟的夙愿。”
我霎时明白了。
沈雪又说道:“我俩没分手时,他就说过要静下心来写篇东西,即使不能发表也感到欣慰。但是,自从与他分手后,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年来他是怎样过的,以至于走到这一步。”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也许你知道一些。如果你愿意的话,就遂了他的心愿,用你的笔触将他短暂、失败的人生写出来。一来是替他完成了一件事,二来也好让我时常反思、认真地去对待生活?”
我默然应许。但我怀疑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与写作水平,怎样才能写出真正的吴言和他的内心世界?换言来说,将一个失败的人物展示在众人面前,能不能被这个社会所接受?
一年来,我一直在迟疑、踌躇。
现在,当我面临着下岗危机、经济拮据、孤立无援的困境,才由衷地感到自己的平庸与无为,有些事并非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和能力才办得到的。世态是否炎凉,只有经过大喜大悲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如果我就此沉沦下去,会不会步上吴言的后尘?
我不,决不!
于是我横下一条心,决定将吴言和平庸的我进行一番剖析。无论别人怎样看待,我将用真心诉说,讲述吴言、沈雪、我、还有一些朋友的真实故事。
天空又阴沉着脸,不知会不会再飘起雨丝来?
挚爱雪、酷爱雨的吴言,内向、固执、偏激、任性的吴言!可怜、可悲的吴言,我能否借用你横溢的才华、敏捷的思维,来完成这篇处女作,借以警示自我、鞭策自我,告慰你曾经挣扎,曾经无奈、颓废的灵魂?
董阳
一九九九年九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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