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云动 自陨破天命
天谴峰,各族公认的世间第一高山,翱翔万里的雄鹰也无法踏足峰顶,古老相传,那终年被云海遮住的天谴峰顶,是天国的入口。
其实天谴峰上只有两样东西:岩石,比岩石还硬的万年寒冰。
今日,五族顶尖人物齐聚天谴峰。
面目狰狞的兽族,坦胸露背的蛮族,黑布蒙面的巫族,俊美异常的魔族。
以及平平无奇的人族。
偏偏人族今天是主角。
位置最高的山石上,伫立着一位身穿明黄色华服的中年男子,他便是现任人皇,大炎帝国之主,霍洪熙。
霍洪熙爱怜的端详着怀里的婴儿,那是一个刚满百天的男孩,峰顶朔风如刀,小家伙却睡得口水直流。
“多谢各位前来观礼,天仁大师,请开始吧。”霍洪熙朗声说道。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走上前来,手掌按在一块一人多高的寒冰上。
片刻功夫,坚若精铁的寒冰开始融化,水流潺潺而下,露出里面一块紫色岩石雕刻而成的石碑。
石碑上刻着两排殷红的文字:
“顺天命者可悲,逆天命者必悔”。
天仁大师取出一枚精致的玉刀,站在石碑一旁,说道:“请各族贵人相助,开启圣血占卜。”
魔族之中走出一个美艳绝伦的妇人,在紫岩石碑前,拿起玉刀,皱起眉头选了又选,终于在手腕最不起眼的位置划破肌肤,在石碑上滴了一滴紫色的鲜血。
兽族也走出一个浑身黄毛的家伙,他不取玉刀,一口咬下手指上一块皮肉,将渗出的黄色鲜血抹在石碑上,把皮肉丢在嘴里大嚼。
蛮族走出一个高大的蛮汉,手指在手心一划,蓝色的鲜血就喷了出来。
巫族走出一个瘦弱的老者,手持木杖,上面盘绕着一条手指粗细的五彩斑斓的小蛇,他的手指放在石碑上方,皮肤无声无息的裂开一个口子,浅绿色的鲜血滴落下来。
这些鲜血都被石碑吸收了。
“有请吾皇与四皇子。”天仁向山石上的炎皇父子行礼道。
炎皇纵身跳下,轻飘飘的落在石碑旁边,手指一弹,一滴鲜血飞到了石碑上。
沉睡中的男婴吧唧了几下粉红色的嘴唇,似乎是梦到了吃奶的情形。
霍洪熙拔下一根头发,轻轻一抖,头发立刻硬如钢针,他迅捷无比的把头发插入男婴的脚趾头,带出一颗血珠儿。
男婴娇嫩的脸蛋皱了一下,又继续美梦。
霍洪熙把血珠儿抖落在石碑上。
原本有不少窃窃私语之声的峰顶,安静下来。
紫岩石碑的背面没有刻字,光滑如镜,镜面上开始呈现玄奇的花纹与图案。
天仁大师的眼中大悲悯之色越来越浓。
“吾皇,四皇子他……也是受诅咒的血脉……”天仁的声音不大,可峰顶上人人都听得很清楚。
目光顿时全部汇聚到炎皇身上,有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有哀悯的,也有戏谑的。
霍洪熙看着怀里的孩子,久久不语,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天仁大师,这孩子的诅咒是什么?”
天仁大师双手合十,不知如何开口。
“炎皇,此子将来可了不得啊,”魔族那美艳夫人笑吟吟的开口了,“子命与父命相克,将来必弑亲父,这便是他的宿命。”
霍洪熙双臂一紧,怀里的婴儿感受到压力,不满的撅起小嘴。
一个也是身穿明黄色华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父皇,给四弟一个痛快吧!”
炎皇放松了手臂,目光灼灼,盯在年轻男子的脸上。
年轻男子强自镇定,迎上炎皇的目光,“父皇,为了大炎的江山……”
“太子,他不是你的四弟,而是十一弟!”炎皇打断了他的话。
太子垂下了目光。
“这是我的第十一个儿子,在他之前,本皇有七个儿子被诅咒缠身,都在这天谴峰上……”炎皇的目光扫向天际。
“为什么天命总是这样?他们是我的儿子,在我教养之下,怎么会干出弑君殺父这种人神共愤的勾当!”炎皇愤懑的目光锁定了天仁大师,“天仁,你说!”
天仁大师后退半步,叹了口气。
一位须发皆白的紫衣老者跪倒在地,“吾皇,史实多有明证,不遵天命,必有天谴,若大炎因此而分裂……”他的目光扫向各族高手,“人族必定生灵涂炭,亡国灭种啊!”
老者身后齐刷刷跪下一地,唯有一个白衣青年傲然挺立。
炎皇的脸色蓦然变得雪白。
“我是一个皇帝,也是一个父亲,在亲手送第十个儿子上路之后,霍洪熙便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手上决不再沾染亲子之血……”炎皇的声音嘶哑,把手里的婴儿轻轻放在天仁大师的臂弯里。
“哈哈哈哈哈——”炎皇的身体腾空而起,狂笑声扩散开去,所到之处,嗡嗡的共鸣声不断响起,无数个小石子震动着滚落山峰,无形的声波能量震碎了坚冰,冰水流淌,很快就在峰顶低洼处形成了一个小湖。
轰隆隆的声音响彻云霄,“既然天命不可违,那本皇先死,便破了那殺父的诅咒!我霍洪熙,以大炎朝第六代皇帝之名宣布,从今日起,大炎皇位,由太子霍毅宁继承!”
炎皇的胸口噗噗作响,七窍流出了鲜血,分明是自断了经脉。
“父皇!”太子惨呼。
一道白影冲天而起,接住了炎皇的遗体。
正是那唯一没有跪下的白衣青年。
太子双膝跪地,爬了过来,抱住炎皇遗体,痛哭流涕。
天仁大师袍袖盖住男婴的身子,“好一个无奈的父亲,好一个幸运的孩儿……”
“桀桀,”手持蛇杖的巫族长老,怪笑着开口,“炎皇死的太早了,还没完呢。”
众人向紫岩石碑看去,那镜面上又出现了一批新的图案和花纹。
“天命不容挑衅,”魔族美艳妇人叹息道,“诅咒已经改变,此子将来会屠尽亲族!”
太子闻言,抬起头来看向天仁大师,“大师?”
天仁大师目不转睛的盯着石碑,眼角缓缓淌下一行泪水。
这表情已说明一切,太子站起身来。
天仁大师抱着这粉嫩的婴儿,面色也变得雪白。
太子霍毅宁缓慢却又坚定的从天仁大师手里把婴儿夺了过来,高高举起。
“天意算个屁!”白衣青年唰的拔出长剑,“谁敢动那孩子一根寒毛,我就送他去见吾皇!”
剑刃拔出了一半,却被一根手指压住。
是天仁大师的手指,他的身法如同鬼魅,瞬息之间就到了白衣青年身边。
“方清歌,你乃天下最年轻的先天武者,前途不可限量,何苦逆天而行!”天仁大师的神色莫名一黯,“况且,你,你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我岂会不知?”方清歌微微一笑,“和尚,在下浪荡一生,名号中却偏偏有个侠字,你以为是为什么?”
剑鞘一震,弹开了天仁大师的手指,雪亮的长剑已握在手中。
“命运在自己手中,岂是一面鬼画符的破碑所能决定?天命荒唐,我方清歌第一个逆天!”鼓动真气将这句话散播四方,方清歌的身影如蛟龙升天,向着太子冲去。
好些赤红衣甲的武士不禁握住了拳头。
太子眉梢抖动,忽然把手里高举的婴儿抛向湖面。
方清歌如雄鹰凌空滑行,接住了婴儿的身体,落向岸边的山石上。
天仁大师忍不住宣了声佛号。
异变又起。
一道螺旋形的水柱从湖面上冲天而起,如同一条透明的狂蟒,嗖一下将方清歌与婴儿卷入其中。
方清歌发出一声震天狂啸,血红色剑芒大作,水花呼啸四射,却始终破不开水柱。
“老天爷,我操你妈!”
方清歌的头顶上骤然浮现出一缕缕青烟,即使在呼啸的水流之中也丝毫不乱,青烟变幻,如同片片花瓣。
“已经凝练出一朵魂花了!”天仁大师又是惊讶又是惋惜,“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啊!”
可惜那透明的水流依然紧紧的把方清歌二人包裹其中,越卷越高。
“哈哈哈哈,吾皇,我随你来了!”
方清歌的狂啸变作了狂笑,魂花突然炸开,唰的一下破开了水柱。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这一瞬间被抛出了水柱,飞向了天仁大师的方向。
天仁伸手一招,将婴儿抱在手中。
小家伙已经醒来,目光四处搜寻,要找到父亲的面容。
水柱瞬息之间又合并了,带着方清歌伟岸的身影,继续蔓延向上,直入云层,呼啸的水流激荡之声里,夹杂着几声沉闷的惨叫。
只见透明的水柱渐渐染上了猩红色。
天仁大师扭过头去,不忍目视。
“铿!”一把雪亮的长剑自水柱顶端甩了出来,插在岸上,长剑已面目全非,雪亮的剑刃上遍布着细密的切痕,仿佛被数以万计的大刀斩过。
“你本可以逃出来的……”天仁大师的声音轻颤。
太子双目圆睁,眼中全是惊恐。
又一道螺旋形水柱冲天而起。
又一道。
……
湖面上,整整九根水柱错落有致的分布着,皆是三尺左右粗细,连通云层与湖面。
“九龙吸水!”
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天命果然不可违……”
“吾皇,老臣随你来了!”那须发皆白的紫衣老者,腾空而起,投身于“九龙吸水”之中,也化作血雾。
“皇帝陨落,当有殉葬之臣!”
一连数个忠心的侍卫和大臣腾身而起,死于“九龙吸水”之中,清澈的湖水已变得殷红一片。
“大师!”霍毅宁嘶吼着,“四弟确是灾星,不可存活于世啊!”
“轰!”
天空突然响起一个巨大的炸雷。
雷光闪烁千里,雷音响彻云霄。
“雷暴要来了,快走!”
一个个身影跃下了山峰。
惊雷果然一个接一个的炸开,峰顶被雷光照的一片惨白。
霍毅宁呐喊着,可声音完全淹没在雷声里。
天仁大师轻轻把怀里嚎啕大哭的婴儿放在紫岩石碑之上。
“贫僧,与我佛无缘了。”
霍毅宁与天仁大师先后跃下山峰。
诺大的天谴峰,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婴儿,躺在石碑上哭得撕心裂肺。
漫天的雷光,似乎也在为懵懂的他,控诉天命的不公。
仿佛近在咫尺的天空,突然染上了一层漆黑的颜色,那是一种极致的黑,最深的夜,最浓的墨,也不及这黑色的万一。黑色迅速扩散,形成一个脸盆大小的黑洞。
一朵小小的花儿自黑洞中缓缓飘出,花瓣七片,颜色各不相同,赤橙黄绿青蓝紫,片片花瓣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将石碑照耀的流光溢彩。
七色花儿落在婴儿身上,仿佛盐入水中,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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