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男儿志
拂晓，朦胧的露水悬挂在半空，空气里弥漫着寒冷又掺杂着浓郁的血腥味，第一缕阳光照射在露珠上，反射出绚丽的琉璃之光。
一声号角声从山口外传来，仿佛是死神的呼喊。
山口内，昨晚留下来的十几个身受重伤的兄弟半靠在崖壁上，一动不动。
号角声越来越急促，嘈杂的脚步声从山口外传来，其中一个兄弟突然咳嗽了一声，缓缓的睁开了浑浊的眼睛。
这个正是昨晚打晕林渠的兄弟，他胸口的伤口已经流干了血液，他的脸色看起来极其苍白，他的眼皮拉耸着，仿佛一个眨眼的动作于他而言都是那么费力，他艰难的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口中吐出一道水气。
收回目光，透过朦胧的露水他看到了山道里涌动着密密麻麻的身影，他挣扎着想起身，但是体内的力量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他挣扎了一番，无果，又认命的躺了回去。
“喂！还有没有活着的？”他奋力一喊，但是回应他的只有寂静，他自嘲的笑了笑，临死死神还要玩弄他，为什么要留他孤独的活到现在，又注定了他要孤独的死去。
他闭上了眼睛，脚步声由远而近，他的耳边响彻着他听不懂的胡语，直到一阵马蹄声响起，周围的嘈杂声下隐没下去，那马蹄声就在他身前停了下来。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前这个胡人骑在马上，脸隐没在露水里，一时间他看不清这各胡人的容貌。
胡人用胡语对旁边一个人说了什么，一个邺人打扮的人便走了出来问道：“将军问你，你们的人都跑去哪里了？”
他嘴角一勾，对那人勾了勾手，那人走近了些，他嘴唇动了一下，那人听不清楚，边俯下身体边说道：“你说什么？你大点声。”
他的嘴唇动着，看着那人越来越近的头，他的眼中越来越明亮，突然，他挥手勾住那人的脖子猛的一拉，然后一口咬在那人的耳朵上，使出浑身力气奋力一扯，一股温热又腥甜的液体喷射了他一嘴，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在这个山口内。
他吐出那人的耳朵，张狂的笑了起来，他满嘴鲜血，但依然狠道：“叛徒，当杀！”
在他咬下那人耳朵的一瞬间，周围胡人瞬间拔刀，他们都被这个垂死之人的举动吓到了。
那个骑在马上的胡人用胡语说道：“该死的邺人，真狡猾，去死吧！”
他笑着，笑得那么惨然，那么可怖，一把弯刀从半空中斩下，夺走了他的意识，但他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容。
那个被咬掉耳朵的叛徒在地上打滚嚎叫，骑马那个胡人听来不胜其烦，他做了一个手势，旁边便走出一个胡人，麻利的抹了那个叛徒的脖子，嚎叫声戛然而止。
“大当户，邺人失去了踪迹，现在怎么办？”胡人大当户的一个手下问道。
“邺人受了伤，跑不远，草原上的猎手从不落空，给我追！”
大当户一声令下，预示着林渠等人的逃亡之旅远还没有结束。
纪州，濮阳。
叶尘受天字壹号掌柜所托，今日要去山中捕猎一只熊。
一大早，林心怡就备好了干粮，这么多人的早饭林心怡一个人备不过来，只好用干粮代替。
叶尘等人也早早的起来，在训练场内整理着装备，长弓叶尘就叫张伯造了二十把，不够人手一把，但是王秦表示，他们当中有些人并不喜欢使弓，这么多人去本来就绰绰有余，叶尘便叫王明等人各拿了一把弓，余下的叶尘便叫王秦分给善使弓的兄弟，一切准备就绪，叶尘等人带上了林心怡准备好的干粮，便开始出发。
赵卫平临走前叮嘱小玲一定要听林心怡的话，并且不许乱跑，小玲皱着鼻子应了下来，这次叶尘还是没有带上薛雨几个，一来这次去的人实在是多，而来他们几个小屁孩留下也好陪陪小玲，小玲大病初愈，确实需要人来陪伴。
叶尘等人一走，小玲便屁颠屁颠的和薛雨几个打闹在一起，唯独林心怡看着叶尘的背影若有所思，今天她没有送叶尘，她生叶尘的气，赌气不去送他，心里却在挣扎，不去送总感觉心里空唠唠的，总有点不安，叶尘等人的背影隐没的拐角处，林心怡这才收回了目光。
今天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天气越来越寒冷。
众人走在上路中，王秦走在叶尘身侧，他跟叶尘说着幽州内的局势，讲着自己的见解，不时又说一下朝廷和时下的格局。
王明等人走在最前头，周季不断吹嘘着自己的箭法，不时引得众人哄笑。
不知不觉便到了山脚下，叶尘计划将众人分成两组，人数均分，王明带一组，叶尘自己带一组，众人无异议，倒是王秦强烈要求和叶尘一组，无碍的事情叶尘便答应了下来，他一再强调王明，一定要按照先前的路线走，下午之前在他先前发现的猎户废弃屋子集合。
众人准备妥当，兵分两路。
两条山路，叶尘一组往右，王明一组往左，山中的树木都变得光秃秃的，地上有些地方堆砌的树叶有小腿深。
山中野兔颇多，大型动物倒是没见到几只，路上叶尘显露了他精湛的箭术，引得王秦等人连连叫好，王秦也小试身手，箭术也不俗。
另一方面，王明一组相处的就是很融洽，一直以来，王明几个打猎，身后都站着叶尘，不论他们发挥的再烂，总有叶尘补刀，这个过程他们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在箭术上的弱势，这次叶尘不在他们身边，加上对王秦一干人的敌视，他们这次进山都想好好表现，在众人中建立威望。
只是偏偏事与愿违，周季一再吹嘘，但是每次看到猎物的时候却频频射空，刚刚他吹嘘的有多厉害，现在他就有多丢脸，他带着怒气，但是越怒，他越是射不准，倒是王秦带来的那些兄弟心态较好，毕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的人，打猎这种小事对他们来说就是小儿科，倒是周季像小孩子一样生闷气的表现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在王明等人听来特别的刺耳。
中午，叶尘停下来休息，他就地生了火，开始烧烤野味，林心怡备的那点干粮对这些糙汉子来说根本不顶饿，此时都已经饥肠辘辘。
不得不说，叶尘烤肉的手艺还是非常不错的，这些天这些糙汉子吃的都是风干的腊肉，所说味道不差，但是和这些新鲜的肉比起来，那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众人吃得津津有味，王秦坐在叶尘身旁，他咬了一大口兔子肉，慢慢咀嚼着这难得的美味，他眼角余光打量着叶尘，后者吃得很仔细，但心思却完全不在这美味之上。
“大哥遇到烦心事了？”王秦问道。
叶尘只是在想林心怡昨晚生气的事情，这件事情让他烦心了一晚上。面对王秦的疑问，叶尘只是摇了摇头。
“大哥，说实话我真的羡慕你，偏安一偶，不用担心下一顿温饱。”王秦似感叹道。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现在不也开始过这种生活了吗？”
王秦摇了摇头说道：“我这是在替大哥不值，大哥如此武艺，应该走出去，一定有一番大作为。”
王秦在试探叶尘，天下将乱，王秦在军中便不是泛泛之辈，现在混迹山林是实属无奈，如今跟了叶尘，叶尘的任何一个决策都决定了这些人今后的命运，王秦胸中有抱负，不甘心就在这山野之中了此残生，现在他要试试叶尘，试试他心中的抱负，试一试他是不是一个值得跟随的人。
王秦此言一出，叶尘笑而不语，王秦接着说道：“大哥，天下要乱了，各地乡绅世家屯养私兵，幽州战乱，加之暴民流窜入并州，朝廷应接不暇，中原腹地兵力处于中空状态，那些有心之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届时朝廷势弱，诸侯四起，天下纷乱，再无净土，大哥便再难安于此地，到那时就身不由己了。”
“讲这些话可是要掉脑袋的！”叶尘鹰隼般的眼睛盯着王秦。
“掉脑袋？我和这些兄弟早已是亡命之徒，从我们被自己人追杀那一刻起，我们的心中再无朝廷，说几句实话，还怕掉脑袋？”
“王秦，你相信我吗？”叶尘收回目光。
叶尘这一问，王秦心中的答案是不相信，王秦也叶尘的接触不过才几天，就算叶尘好心收留了他们，王秦对其戒心还是有的，那一日他和叶尘表面身份，是一种表态，也是一种测试，测试叶尘的可信度，那一日他所有人并非是醉了，只不过是给叶尘演了一场戏，那一晚他们所有人都没睡着，而且刀不离手，一旦发现异样，对叶尘等人，王秦会毫不留情。
今日，他的戒心仍在，而叶尘了然于胸。
“我学艺的时候，我师父就教导我，是男儿就应该志在远方，你我相识不久，但是你要是觉得我甘于平庸那就大错特错了。”叶尘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挂着自信的笑容。
王秦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隐隐的要看透了那副面纱之后深藏的庞然大物，却被一声隐不可闻的惨叫声唤回了思绪。
叶尘已经站了起来，惨叫声是从左前方传来的，辩清楚方向之后，叶尘疾步向声源跑去，王秦赶紧站了起来喝道：“跟上去，保护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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