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炎心石
于悟超在前头牵着绑住吕琴双手的绳子，拽着她走到湖边。
走到千缘湖畔，于悟超见黄兰的魂魄还是停留在那里，他走上前去对她说：“你安心在此等候，我很快就回来。”
黄兰十分信任地说：“嗯，我等你。”
吕琴见他二人浓情蜜意，心中恨意漫生，但又无可奈何。
湖上起了大雾，身后的人声渐渐隐去，空间发生了转换，岸边已经不见黄兰。
一个身材短小的老翁摇着船向湖边靠近，远远望去，简直不敢相信那么小的一个人能撑得动那么大的一艘船。
老翁把船停稳，询问岸上的人：“公子要坐船？”
于悟超回复：“是。”
“敢问公子是哪路人，去不去得幻水境？若是凡胎肉骨，还是原路折返吧。”
“我乃冥界鬼差，不是凡人，可以去得。”
老翁憨笑了几声，格外说明到：“公子莫要为一己私欲骗老翁渡你过河，我只个船夫，不明岸上人的身份，但这湖水下的水兽鼻子可灵得很，嗅到凡人之气就会一跃而起，吃得骨血无剩。”
“多谢老人家提醒，但我确实不是凡人。”
老翁点点头，招呼岸上的人上船。于悟超先登上船，一扯绳子，吕琴也被迫跟着上去了。
这千缘湖，在人世看时，对岸的山川依稀可见，但自从这渡船出现，空间发生了转换后，湖面便茫茫一片，一眼望不到边。
穿过大雾，船行驶得越来越快，不多时，港口出现在众人眼前。
于悟超不熟悉幻水境，即使拿着地图也找不到水神族的所在。
他问了岸边卖鱼的居民，他们叫他一路往南走，直到看见一座高山上的通水门，那就是水神族的入口。
他向南走了四个时辰，终于看见人们口中的通水门，那门远在山颠之上，还要爬一个多时辰的登山梯才能到。
到了门前，于悟超发现群山之颠设有无形的屏障，手摸上去，像隔着一道墙，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这山顶上除了这扇门，再无其他建筑物。
水神族的守门人感应到门外有人，发声询问：“来者何人。”
于悟超听见一个声音从门里传来，他回答到：“在下冥界鬼差，有事求见枫岚二水神。”
里面的人再问：“可有证明身份的凭物？”
他如实答到：“没有凭物。”
“那就报上姓名来，我等好前去求证二位水神。”
“在下于悟超，冥界的一个鬼差，掌管再生台。”
守门的侍卫通报过后，痛快地给他放了行。
通水门之后是一条宽阔大道，他刚踏进去，路另一边的楼阁就出现在眼前。
无论是幻水境还是水神族都堪称仙境，到处是俊美山峰，碧波水泽。
见到枫水神和岚水神，于悟超很快道明他的来意，他说：“承蒙两位水神厚爱，赐我水神族的琴女，可这吕琴平日里实在娇纵，做为惩罚，我把她留在了青楼，没想到她不但不收敛，反倒变本加厉，对我及身边人痛下杀手，今将其交还水神，听凭水神发落。”
枫水神说：“琴女在我这里时还算乖巧，没想到竟会做出这等事，即是如此，按水神族的规矩，丢到千缘湖中喂水兽吧。”
琴女知道那水兽是会连魂魄一并吃掉，大喊饶命，无奈还是被拖走了。
水神赐坐，于悟超坐下后说：“在下有些疑惑想请教二位水神。”
岚水神说：“请说。”
“水神族中，可有什么药物，可使人的魂魄脱离本体，并且一直被困在离世之地。”
听到于悟超这么说，枫水神感到意外，她说：“你说的难道是魂生灭？”
“何为魂生灭？”
枫水神说：“听你描述，定然是魂生灭没错了，在水神族中只有这一昧毒草有这种功效，不仅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就是幻水境中的人类中了这毒，也会魂体相离，永不超生。”
于悟超急切地问到：“那它可有解？”
两位水神都面露难色，岚水神说：“有是有，只是有也等于没有。”
“两位水神为何这么说？”
枫水神说：“这魂生灭是万妖之王九玄用骨血养出来的，每五百年可长成一棵，中此毒的人，魂魄会被逼出体外，一直在生前停留的最后一个地方徘徊，直到时间静止，万物倾灭。”
岚水神补充：“万物相生相克，龙族后代生来就有一颗炎心石，炎心石的石心可以渡魂归体，解开魂生灭。只不过上一颗炎心石早就在五百年前被人拿走了，新一代的龙太子刚出世不久，下一颗炎心石石心得等龙太子成年之后才会从炎心石里长出来，而且就算长出来了，你也不一定拿得到。”
听到这个消息，于悟超深受打击，他要再等五百年才能救回黄兰，这对于他来说很难接受。
他失落地说：“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岚水神见他如此伤心，又说：“我这里还有一个下下策。”
看她们俩的表情就知道大概不是什么好办法，但于悟超还是想听一听。
岚水神说：“永不超生是件很痛苦的事，如果被魂生灭困住的魂魄实在熬不过那令人发狂的时间囚禁，你可以用我手中的这颗碎魂石击碎她的魂魄，使她获得解脱。”
岚水神手里握着一块小小的圆形石头，于悟超看见那块石头，不免心中难过。
他失望地说：“那样的话，她不是会彻底不存在了吗？”
岚水神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于悟超很沮丧，那五百年他可以等，可是三年之后他就无法用辨魂镜看见黄兰，把她一个人留在千缘湖畔，她真的熬得过去，等他五百年后再拿炎心石石心来救她吗？
他不愿意拿走碎魂石，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用这个方法，两位水神告诉他：“等你想要了，可以随时来取。”
从幻水境回来以后，于悟超把一切都跟黄兰说了，包括他是鬼差的事，包括慧眼的事。
他自责地说：“阿兰，是我害了你。”
黄兰不怪他，她宽慰他说：“你别自责，如果不是你，我早就不在人世了，能跟你相处那么久，我已经很开心了。”
于悟超伸出手想抚摸她的脸庞，可是他什么也碰不到，黄兰只是一层薄薄的影像，他问她：“你会害怕吗？”
她说：“害怕，害怕看不到你，害怕要永无止境地呆在这里。”
于悟超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一直呆在这里，你等我五百年，我一定会拿炎心石石心来救你。”
黄兰说：“其实…你应该接受两位水神的碎魂石。”
她还没说完就被他否定了，“我不会用它的，我不会让你消失。”
黄兰见于悟超心中难过，转移了话题，她开心地笑着，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鬼差呀，我就说怎么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那么不一样，不过你应该是天上的神仙才对，世间有哪个鬼像你一样气度不凡的呢。”
于悟超知道黄兰是在安慰他，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之间，于悟超和黄兰站在千缘湖畔的景象离观无越来越远，观无不断地升到空中，最后跌进一片黑暗，等她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一睁眼，观无就看见了坐在她床边的林修孟，他那双迷人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躺在床上的观无，让她心慌得大叫一声，裹着被子滚到病床底下去了。
观无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惊一乍地问他：“你怎么在这儿，我怎么在这儿？”
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林修孟好像不太擅长和不熟的女孩子独处，显得有点紧张，他结结巴巴地说：“路…路过湖边看见你晕倒了，就…就把你送过来了。”
观无不知怎的，也突然变成了口吃，“怎…怎么送的？”
他小声地说：“医生把你抬上救护车的呀，不然怎么送？”
观无失望地哦了一声，心里想着：“居然不是你把我抱过来的。”
他又说：“那个，我有点急事要处理，你一个人可以的话我可能要走了，对了，刚才想给你的家人打电话，但是你的手机没电了。”
观无拿起手机一看，果然关机了。
林修孟说完就往外面走去，观无赶在他离开病房前说：“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林修孟摸了摸后脑勺，礼貌地说：“不客气。”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观无的心不受控制的地抽痛了一下，想起了她师傅差点被狱鬼吞噬的样子。
她也害怕自己会有那么一天。
出院的时候，观无得知林修孟帮她垫付了医药费，她寻思回学校再还他，眼下最重要的是赶去千缘湖。
到了湖边，观无打开慧眼，却看不见黄兰。
过了一会儿，黄兰的声音在她周围响起，她说：“观无，我在你旁边。”
观无在原地打转，对着空气说：“我怎么看不见你。”
她说：“我尝试了很久才能让你看见我，现在我的念力没用了，所以你看不到我。”
观无问她：“那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悲伤地说：“观无，你帮我劝劝你师傅，让他用碎魂石吧，五百年了，我真的不想再呆下去了，这种无休止的囚禁真的很痛苦，我宁愿消失。”
听她这么说，观无挺意外的。
从黄兰传达给她的记忆中，观无知道师傅很爱她，他不愿意失去她。
观无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找师傅，跟他说你想要碎魂石？”
她说：“他已经把慧眼给你了，现在连我的声音都听不见，我看得见他，他却看不见我，我听得到他，他却听不到我。”
思量再三后，观无告诉她：“我会向师傅转达你的意思，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放弃你的。”
她开始呜咽，“一个人被关在牢笼里，时间久了就会发疯，我都快数不清自己被囚禁在这里多久了，你理解不了我的痛苦。”
“我相信师傅很快就会拿到炎心石，让你回归人世，你要相信他。”
“我如果不相信他，也不会到现在才重提碎魂石。以前，他还能听见我的声音，回应我，现在，我每天看着他一个人坐在湖边，一坐就是一整天，我觉得他应该断了我这份牵挂，去过他自己的人生。”
观无这才知道，原来师傅经常不知所踪，是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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