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分道扬镳
小镇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市场里的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这个外来客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大家屏息以待就等着看好戏。
云爷爷的水已经准备好，夏策又逼迫竹节怪变出个空心的竹子一截两半充当船的作用，将碗放进去，吃水线的划下记号，学着那些魔术表演里的人说：“看好了，在这个位置。”
紧接着他放入另一个，“大家注意看，水位会停在同一个位置上。”
“诶？真的诶！”站在前排的观众发出惊呼，仿佛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显然这里没有物理学教授。
想像也是，妖精的世界里太多反物理学的东西存在，对于他们来说不适用，不过对于这些日常用品，必然还是一样的。
难怪小时候数学老师就告诉夏策，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他现在不得不为自己当时内心不知天高地厚的反驳而道歉。
等围观群众一个个都确定好了之后，表演者夏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表演”。
“大家注意看，这块是老板提供的。”肉放进去的一刹那，夏策瞧瞧对着老板说了句，“不准动！”刚好看到他准备动手脚的手。他饶有兴味的和他对视，能感受到里面的怒意和惊惧。
看来这家伙还不算太笨，就算不懂远离，也马上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
肉铺老板一个劲的给自己的同伴阿良使眼色，可对方显然更好奇夏策这边，冲在围观群众的最前面，夏策当然也防着，只不过定住他是不可能了，只好下了一个“不准用妖术”的言灵，否则一个人突然不动弹引起骚动会影响整个计划。
“好了，因为比刚才的碗要重，所以我需要重新划下记号。”夏策在众目睽睽之下划了第二条线。“这是李老板声称和刚才那块一样份量的，卖给这位女士的。”他小心将两块肉做了置换，“大家请看。”
那块肉一下去，竹子下沉，离刚刚新划下的线有着明显的距离。
“李老板，你还想说什么？”夏策看着李策青一阵白一阵的脸，“你就不要站着不动了，显得特别心虚。”这话里夏策尝试加重了解除言灵术的词语，没想到竟然也见效了，看来以后可以秘密实施这术法而不被人发现。
“你！”李策刚要发难，身边却呼啦啦围上一群人，七嘴八舌道：
“喂，我上次在你家买的肉是不是也少了？！”
“哼，还什么老字号！我看就是黑商家！”
“对啊，对啊，我总在你家买牲口肉的，怎么……”
夏策眼中一惊，一把攥起说话的人，“你说什么？你说这些……”他指着肉铺里的肉大惊失色，“是什么？”
“牲口肉啊，不然还能是什么肉，其他动物的肉没什么人买的。”那人摆摆手，说得轻描淡写。
是啊，这里是妖族的天下！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他颤抖着看向自己手中的血渍，“这些，这些都是……”和他一样的，人的肉啊！
“我，我到底干了什么？”夏策忽然就闻到浓烈的血腥气息，见到那些人被残忍杀害，剥皮拆骨的过程，虽然他们可能不一定会叫出声，但他也仿佛能听见他们心底的声音似的。
那种无助、黑暗、恐惧交织成的喊叫，塞满了他，时刻都有可能将他击垮。
“为什么，你们妖不是吸食精气就好了吗？”他抓过本想上前关切的竹节怪，“可笑，我还妄想能和你和平共处？你和他们一样，你们才是同族，如果他们现在要吃了我，你是不是会帮着一起弄死我，啊？！”
竹节怪没有挣扎，也没有阻止他的歇斯底里，“物尽其用不是人族最擅长的吗？妖怪除了修炼也要吃喝生活，吃肉有什么不正常？”
夏策胸口像堵着一块大石头，他气自己对他说的话无力反驳，可又不想苟同，他想硬气的说出“人类不是这样”这种话，可他没有底气，如果说这个故事的开头和他们当初设定的一样，妖族被人族几乎绞杀干净，只剩下狐妖这一脉还在苦苦支撑，其他都是散兵游勇。
他不知道他们用了多久，建立成如今这样，但他确确实实无法反驳。
“小喜已经设了结界，就猜到你会受不了，你随便发泄。”竹节怪从他手中飘走。
夏策这才看到萝莉小喜已经变成大汉小喜，正从高处看着他。
“你不要拿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他埋下头，不停搓揉着双手，几下竟搓出血来，和之前的血迹混在一起，已经分不清你我。
“夏哥哥……”大汉小喜伸手想将他抱起来，却被夏策躲过了。
他一直都知道，也一直在忽略，小喜和竹节怪都是妖怪，就算小喜是半妖，她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属于妖，他们吃的、想的甚至于立场根本完全不同。
他们三个的时候夏策可以自欺欺人，可当血淋淋的现实如此真实的来到他面前，他没办法也做不到完全忽略两人的身份，忽略自己的身份。
“我们，分道扬镳吧。”夏策起身颓然说道，“以后大家生死自顾，不必同行！”
“夏哥哥！”大汉小喜的手掌就在他头顶，他感觉得到，但她最终没有碰他，而是说：“你是担心我们会吃掉你吗？”
“不。”夏策沉思良久答道：“我是怕我自己会对你们做出什么。”
大汉小喜神色一震，这个问题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范畴，她向竹节怪求助，“竹节怪叔叔，你快劝劝夏哥哥。”
“他不能接受这件事情，就永远无法在妖怪的世界里生存。”竹节怪幽幽道，“也根本不可能真的改变扭转什么。”他飘到他耳边，“你忘了那些还在荆棘马车里的同族了吗？”
夏策一怔，“如果你还念一点情谊，就让我将马车带走。”
竹节怪长叹一声，“然后呢？”
“我会找到你说的那个组织，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学习、开化，变得和我一样……”
“大话谁都可以说，小爷还想让整个竹节怪种族不被人瞧不起，能找到比车夫更好的工作中呢！”竹节怪冷哼，“可这么多年，还是如此，只能妥协，这是命。”
不！这不是命，是被污染的大地之脉和世界根源造成了这一切，他来这儿就是为了扭转这所谓的“命”！
但他不能说啊，谁都不能说，他必须当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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