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情断洪崖洞
11月的ZQ，闷热逐渐转为凉爽。中午，黄琦回到招待。
“妈，你在干嘛呢？”黄琦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我在打扫卫生，你爸在厨房做饭呢？你在深圳怎么样？”
“挺好，都挺好的。”
“要注意身体，少抽烟，少喝酒。有时间你还是去医院查一下转氨酶，年纪轻轻的就得脂肪肝！多锻炼身体。”
“好的，妈。你跟我爸身体咋样？”
“好~得很呐。”
“那就好，你让我爸少喝点酒。”
“哎呀，说他，他也不听。你跟你爸一样，别人一劝就管不住嘴。”
“行行行，我知道。你们多注意身体，我这边你放心。”
“你吃饭了没？”
“吃过了。”
“好了好了，我们去吃饭了。”
“嗯，妈再见。”
“再见。”
黄琦真想回到老家，再尝尝爸爸妈妈亲手做的饭菜。
他又拨通了王语芯的电话。
“喂，你打我电话干嘛？”王语芯的语气显得十分不耐烦，她之前也经常这样，更何况现在她又发现了黄琦衣服口袋里的房卡。
“没事儿，就……”
“没事儿打什么电话！”王语芯打断了黄琦的话头。
“彤彤在干嘛呢？”
“你傻呀，她在我妈那儿呢，我怎么知道。”
“哦，那你……”
“我正忙着呢，先挂了啊。”黄琦来不及张嘴，就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他倒在床上，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不知不觉地昏睡了过去。
黄琦再醒来时，已是傍晚。
他来到ZQ已经快两个月了，起初几天，他还偶尔去洪崖洞、解放碑、观音桥之类的商圈转转。后来，就整天躲在小宾馆里，分不清白天和黑夜，醒了就跑到网吧或者酒吧，困了就回去休息。
把小马扔进江里的那一声“噗通”，每天都在他的耳朵里回响，无论是醒着还是梦里。
最让他惊慌失措的，是偶尔听到的警笛的声音。他生怕警察突然找到他，他怕极了。
所以，他每隔几天就换一家宾馆，而且都在远离市中心的位置。
但是今天，他决定住到ZQ最繁华的区域。
黄琦洗了个热水澡，这个澡洗了快一个小时。
接着，他换上最清爽整洁的衣服，把头发梳理的干干净净。
他把原先随意扔在地上和堆在旅行箱里的衣服，重新叠了一遍，又整齐齐地放回旅行箱里。
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神清气爽过。走出宾馆，看着天边火红的晚霞，竟然如此美丽！
他叫了一辆专车，来到一片喧闹繁华的洪崖洞，找到一家宾馆，要了一间顶楼的可以看到江景的房间。
放下行李，他慢步走进欢闹的人群。
他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那一张张干净的脸、一片片上下开合的嘴唇、还有那一双双充满生命活力的眼睛。这一切近在咫尺，但又如此遥远。
他来到一家火锅店，足足点了三四个人的分量，点餐下单的小姑娘提醒他菜点多了，但他毫不在意。
菜全部上齐，一张可以围坐四人的方桌上，堆得满满当当，还有一些，放在旁边的餐车上。周围的食客投来惊讶的目光。
布满红油和辣椒的锅底翻腾着白色的热气，黄琦把他最爱吃的鸭肠、毛肚、肥牛一股脑儿全部倒进锅里。
“你这样吃不得行，毛肚汤久了就咬不动咯。”邻桌的一位大爷笑着劝到。
“没得事，没得事。”黄琦模仿者ZQ口音，勉强露出笑容。
他随意吃了两口，渐渐觉得胸闷气短，上气不接下气。偌大的一个餐厅，锅气蒸腾，欢声笑语；但对他来说，却像极了一间封闭的牢房。
他赶紧放下筷子，冲到收银台。背后传来一声慨叹：“这个娃儿好浪费哟！”
但黄琦顾不了这么多，他只想赶快逃出这里。
来到江边，黄琦感觉呼吸稍微平顺了一些。他背靠在江边的护栏上，仰头看着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洪崖洞。
“如果能够带着语芯和彤彤来这里，那该多好啊！”想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口气。
每天两包烟，连续两个月，黄琦的肺里每天都能感到放射性的刺痛，食管里也是一阵阵的灼烧。但是这样的疼痛能让他暂时忘记另一种痛苦。
“噗通！”
黄琦转头向声音的来处望去，深夜的江面，波涛翻涌。
“你咋啷个不听妈妈的话嘞，不能朝将江里头扔东西。你扔的啥个东西？”
“爸爸的手机。”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
黄琦多么希望那个小孩儿，就是他最亲爱的彤彤。
他看着小孩儿的爸爸妈妈开始责骂，孩子的奶奶却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劝护。
就在这条长江的下游，小马冰冷僵硬的尸体，曾被他扔在江里。
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喧闹的洪崖洞开始卸下一天的喧闹与繁华，逐渐变得安静。
黄琦回到宾馆，坐在床尾，拿出手机。
他查看了自己所有的存款余额，大约20万，这些钱在他看来，对自己已经毫无意义。
他将其中的一半转入母亲的账户，另一半转给了老婆王语芯。
“妈，如果有来世，我还做您的儿子。”他给母亲发了一条短信。
“语芯，对不起，下辈子，如果我们还能遇见，我一定好好照顾你。告诉彤彤，爸爸永远爱她。”他又给王语芯发去一条语音。
黄琦走到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哭着从行李箱里翻出一瓶安眠药，抓了两把，用矿泉水灌进肚子里。
他缓缓地躺在地毯上，抽泣着又举起手机，一边任由眼泪从滑落，一边看着老婆和女儿的照片。
渐渐地，他昏睡了过去，睡得如此安静。
清晨，一轮红日从天边升起，金色的阳光照亮了整座城市。ZQ，又充满了新的希望与活力。
宾馆顶楼的房间里，黄琦的手机一直响着，无人接听。
来电显示：“王语芯”！
王语芯握住手机的右手不停地颤抖，她给黄琦打了十几通电话，都是“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你他妈就是个傻逼！”她对着无人接听的电话，哭着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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