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家变
无法控制的欲望,让张小丰感到无比刺激,又无比压抑。
人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才上大二,还年轻,但是以后呢?总要找个女朋友的,也许以后还得结婚生子。
想到未来,张小丰陷入迷茫。
迷茫的感觉从高中时代就有,上了大学——这所只有7000多人,校舍陈旧的大学之后,更加迷茫。相机带来的刺激,让他可以暂时不用去想未来的事情。
但是,“我的爱情在哪里?”,“我的未来又在哪里?”
马上要到考试周了,一群又一群人,一大早跑到图书馆门口等着抢座位,张小丰也混在其中。
用了一学期的教材,崭新崭新的。张小丰不知道从哪一页翻起,随便翻吧,天知道书上讲了些什么内容,特别是高等数学和英语。
小丰走出阅览室,躲到卫生间去抽烟。他掏出手机,13个未接来电,是爸爸打来的。
“怎么了,爸?”
“赶紧回来,奶奶快不行了,医生说活不到一个月。”
张小丰吓得楞在那里,他从来没有想到家人会在哪一天突然离去。事实摆在面前,不相信也得相信。
张小丰的父亲是路桥工程的项目经理,从小到大,他只有在春节的时候才能见到父亲。他的母亲早年到深圳打工,后来回县城开了一家小超市,每天忙里忙外,根本顾不上管他。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小丰都是跟着奶奶一起生活。他跟奶奶的感情胜过父母。
奶奶将要不久于人世,这对小丰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事实。烟头从手中掉落,他努力将眼泪忍回去,这里是图书馆,不能让别人看见一个大男人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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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丰冲进县医院的病房,平时微胖的奶奶,现在瘦得颧骨都突了出来,她脸色蜡黄,鼻孔里插着氧气管,旁边的铁架上挂着三瓶药水。
“乖乖,你吃饭了没有?”奶奶每次见到小丰,总是嘘寒问暖。
“吃过了。”小丰再也忍不住,眼泪不断奔涌而出。“你们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他看着父亲。
“怕耽误你学习呀。”小丰的母亲说。
“奶奶没事啊,你别担心啊,乖。”奶奶伸出颤抖的手臂。小丰一把握住奶奶的手,冰凉冰凉的。
张小丰在病房守了两天两夜,除了上洗手间,他一直抓着奶奶的手;奶奶睡着的时候,他用自己宽大厚实的手掌,摩挲奶奶的额头,帮着梳理凌乱的白发。
这段时间,家里从乡下请了一位中年护工,照料奶奶的起居生活。小丰在的这两天,他总是代替护工给奶奶喂水喂饭。
生活在东北的大伯,在南方做生意的三叔先后回来了,换下两天没合眼的小丰。
张小丰回到家里,一头砸进枕头里。
小丰是个早产儿,出生在冬天最冷的时候,刚生下来体重只有3斤4两,医生说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养不活。当时县城的医疗条件非常有限,母亲又在坐月子,身体很虚,奶奶就把小丰一直捂在怀里。
一个随时可能夭折的孩子,就这样被奶奶一直保护着。
后来,小丰长得人高马大,奶奶看着他,心里无比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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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考试了,张小丰赶回学校,抓紧时间向成绩好的同学,询问课程重点。他晚上翻书,白天考试,就这样昏天黑地的过了一周。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小丰正在宿舍收拾行李的时候,收到父亲的微信:“奶奶走了!”
张小丰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火车站,下车之后,他不跟任何人拼车,包了一辆黑面包车,冲回奶奶的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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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灵棚下,摆满了花圈。小丰冲进灵堂,奶奶的大幅遗像摆在棺材前面,棺材已经盖上了,只有一根塑料管子伸进去,那是冷冻机的管子。
按照小丰老家的规矩,逝者要在自家客厅停放七天,棺材内的温度被设定在零下26度。人已经走了,还要遭这个罪吗?
大伯一家,三叔一家,全部回来了。灵堂24小时不能离开人,小丰叔伯三家商量着6小时一班,轮流守灵。
大伯家的堂兄堂姐已经疲惫不堪,三叔家的堂妹眼圈通红,泣不成声。
最爱自己的奶奶就这样走了,永远不会醒过来了。小丰想哭,但此时此刻,怎么也哭不出来,他想多看一眼奶奶,哪怕是遗像,他不想让眼泪模糊了奶奶的面容。
灵堂的火盆必须一直烧着,小丰的手边随时放着纸钱,看见火焰变小,他就往里面添一些纸钱,烟雾熏得他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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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年轻的身体也有扛不住的时候,夜里3点,小丰回到家,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小丰再次来到老宅,发现父亲怒气冲冲地坐在老宅门前。灵堂里,只有堂妹在烧纸。他走进奶奶的卧房,三婶正斜躺着休息。按照轮班安排,现在应该是大伯一家在守灵啊,人呢?
小丰问比自己先到2个小时的母亲:“我爸干嘛生气啊?大伯他们呢?”
母亲告诉他,父亲刚跟大伯打了一架,被人劝开以后,大伯上街去了。
小丰的大伯一直都在跟大婶闹离婚,原因是大伯经常在外面沾花惹草。这次回来,大伯又跟照顾奶奶的护工眉来眼去:
小丰的父亲去后院上厕所,正巧撞见自己大哥,正拉着护工的手调笑。他忍无可忍,破口大骂,后来就扭打在一起。
按照礼数,守灵期间不能破口,更不能动手,这是对逝者的大不敬。父亲也是忍无可忍。
打了,骂了,就算了,难道还要再打一次吗?母亲让小丰不要再提这件事,一是现在家里不能乱,二是当着这么多亲友,太丢人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家呀!
第二天,来了几个陌生男人,大约40岁的样子,三叔去迎接。
“我来给咱妈磕几个头,烧点金元宝。”其中一个男人对正在守灵的小丰的父亲说。
“谁呀这是?”小丰问母亲。
“不认识,可能是你三叔的朋友吧。”
烧完纸,磕完头,三叔带着那几个人上了老宅的二楼。
“水烧开了。”堂妹从后院把煤炉子上的水壶拎到客厅。
“你三叔他们在楼上,你泡几杯茶送上去。”母亲对小丰说。
小丰用托盘端着几杯茶上楼。看见小丰进来,三叔和那几个人立即停止说话。
放下茶水,小丰从三叔他们几个人的房间里出来,随手关上门。出于好奇心,他并没有离开,他站在门边,想听听门里面在谈些什么内容。
只听三叔侃侃而谈:“按照我刚才说的思路,你们每个人负责在自己亲戚朋友里发展下线,下线再发展下线,把身边的大爷大妈全部请过来。剩下的,就交给我的团队,不出一年,咱兄弟们要什么有什么。男人嘛,房子,票子,豪车,美女!对不对?”
小丰的三叔当年因为挪用公款,被开除公职。后来一直做保健品,专供老年人,只不过做几年就换一个品牌。
“这是个什么家呀?”小丰轻手轻脚地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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