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众香聚 齐酌终须醉
驶向寻欢楼的马车上。
穆星游握紧拳头，轻捶脑门。
他真是愁死了！
“江玉金，你这个吃屎长大的混蛋！”
昨晚意气风发的宣布大家一起从良，今晚垂头丧气的宣布再次接客？
情何以堪呐。
而且，彪骑卫那是出了名的骄横霸道，见到这些千娇百媚的姑娘们要从良，搞不好就像江玉金那混蛋一样，你抢我夺的给分了，“到我家去做丫鬟，有个归宿！”。
说不定，江玉金这家伙就是如此打算的，送个人情给彪骑卫，反正也不费他一个屁！
左思右想，穆星游一筹莫展。
这年头，若没有实力，做善事都要担惊受怕。
寻欢楼到了。
穆星游跳下马车，叹了口气，推门而入。
头顶一暗，一个硕大的黑影落下来！
有机关，危险！
黑影笼罩了穆星游的全身，但尚有一息之瞬可以躲开。
饿狗吃屎一样的向前扑，乌龟翻身一样的向后躲？
你娘的，砸死我好了！
这危急的时刻，穆星游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悲愤来，干脆不躲不闪，张开双臂，敞开心胸，双目圆睁，形象完美。
他竟然选对了。
“嚓！”一声轻响，头顶上的神秘物件自动抖开，原来是一个细布大包袱，一大篷五颜六色，馨香扑鼻的花瓣儿舒展开来，纷纷扬扬，摇曳飘落，将穆星游衬托得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明亮的大厅里，数十位风姿各异的年轻女子，个个身着大红纱衣，好似一个个千娇百媚的新娘，排成整整齐齐的两排。
“恭贺少爷荣休大喜！”
姑娘们齐刷刷的躬身行礼，曼声同贺。
“不错，你们都撤了，我是得荣休了，哈哈……噢噗！噗！噗！”穆星游吸了一嘴的花瓣，差点呛住。
欢快的笑声回荡在大厅里。
“怎么都穿成这样，是要一起嫁给我么？”穆星游微笑着。
“正是此意，”沈荷轻声说道，“这世上唯一能真心对我们好的，也只有少爷了……”
她说不下去了，秀丽的眼眸已然开始发红。
“喜宴都备好了？”穆星游岔开话题，他看到厅里已经摆上了数个大桌，桌上全是酒菜。
“是啊，少爷你快坐下，”活泼的绿珠拉着穆星游的手臂，“荷姐让其他人都回家去了，只留下咱们……一家人……”
“对，就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穆星游欣然落座。
姑娘们也纷纷坐下。
“大伙举杯，”穆星游暂且抛开那些烦心事，“为以后的好日子，饮胜！”
“饮胜！”姑娘们轰然响应，一饮而尽。
……
酒过三巡，热闹非凡。
“少爷，你一定要常来看我们。”
姑娘们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句。
她们真的舍不得与穆星游分开。
“会的，会的，我还要一个一个的把你们嫁出去呢！”穆星游笑道。
“少爷，我不嫁人，我要学一门赚钱的手艺，攒银子给你娶个少夫人回来，然后我去给你们当丫鬟，”柳叶儿红着眼眶说道。
“那我也要去，我当厨娘！”
“我去当花匠！”
“我做什么呢，就照料猫猫狗狗吧，行不行啊少爷？“
“好，好……”穆星游含泪一一答应。
姑娘们簇拥着穆少游，好些人转过身在偷偷抹泪，只要有一个忍不住哭出声来，怕是立刻就会哭声震天。
“怎么这么多！”小猪的大嗓门在穆星游心中响起，“一，二，三，四……足有数十个人呐，她们都肯为你而死！”
“猪头你也来了！”醉醺醺的穆星游在心中回应，“你不是桃花侠么，想为你死的女人，不是更多吗？”
“肯为我宽衣解带的女人，那是不少，”小猪叹息道，“肯为我而死的，难说得很。”
“哈哈，你果然是冒充的方易风……”
“付不出真心，即使是方易风，也只能收获逢场作戏，”小猪道。
“滚开！都滚开！”
一声不合时宜的吼叫震惊了众人，只见一个黑黑胖胖的中年男子从大厅侧门快步走近，顺手揪住一位姑娘的头发，向旁边甩开。
紧接着白白胖胖的董大娘从胖男子的身后窜出，高亢的尖叫声甚至压倒了那姑娘的惨叫声，“你们这些小贱人，还在胡闹，不知道晚上还要接客吗！”
穆星游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小五！”
小五应声而来，一向表情呆板的他，罕见的浮现出期待的表情——期待拳头与肉体的亲密接触。
面对铁塔般的小五，黑胖男人忍不住侧眼看向董大娘。
“穆小子，大娘我也不难为你，快给我走！”董大娘依然趾高气扬，“三当家的亲自吩咐，晚上重开寻欢楼，招待彪骑卫的大人！”
一句话把姑娘们的酒吓醒大半，困惑不解的眼神投向穆星游。
“小五，别打死了，我要黑猪变白，白猪变黑！”穆星游冷冷说道。
小五张开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董大娘，对着那白胖的脸蛋儿就是一耳光。
姑娘们看得目瞪口呆，随后忍不住鼓起掌来。
“打得好！”
“打死这个母夜叉！”
……
小五愈加兴奋，松开董大娘，又一掌扇出，打得董大娘麻溜溜的转了个圈，正好又迎上小五的下一巴掌，麻溜溜的又转了个圈，一头栽到在地，粉白的脸蛋肿起了一层，紫黑可怖。
“白猪变黑了！小五哥，还有黑猪呢！”姑娘们的热情继续高涨。
小五揪住向门口奔逃的黑胖男人，一拳捣在他的心口，黑胖男人“哇”的呕出一口鲜血。
又一拳，再次呕出鲜血。
一连七八口鲜血呕出，黑胖男人面色苍白如纸，软软的瘫倒在地。
“小五，把两头猪丢出门去，沈荷，你跟我来……”穆星游吩咐道。
“送入洞房喽——”一个姑娘调皮的冲着穆星游与沈荷大叫。
“下一个轮到我——”又一个姑娘叫起来。
哄然大笑。
有穆星游在，她们真的不担心。
沈荷的房里，穆星游据实以告。
“你一向沉稳，这事我只告诉你一个，等会儿你编个理由让大伙儿安心，你也放心，我已有了对策，大家不会再接客。”穆星游道。
沈荷秀眉微蹙，“少爷，其实再伺候一次客人，也无妨的……”
“我受够了！”穆星游道，“不能让你们再冒风险。”
“少爷，你有何对策，告诉我，我才能放心。”沈荷按住穆星游的手背。
穆星游长出了一口气，“其实，我有一块岐黄玉牌。”
“岐黄玉牌？”沈荷睁大眼睛，“可以叫玉竹夫人看诊的岐黄玉牌？”
“不错，”穆星游点头，“岐黄玉牌是内帝门送出的人情，按例是不可以转卖，所以我才没有用它换银子，否则早就给你们赎身了……”
“我明白，这是无价之宝啊！”沈荷急道，“难道少爷要送出去吗？”
“我想过了，慕城你们是呆不得了，过去的那些恩客们，是人言可畏，还有好些个咱们惹不起的色胚，流着哈喇子想把大伙收入私房，你们必须离开，去固阳城！”穆星游道，“我看那位彪骑卫的少年将军很面善，他是修武之人，这岐黄玉牌绝对能打动他，有这份人情，将来你们在固阳城也有依靠，我才放心。”
“少爷你也用得着啊！还有明珠妹妹……”
“我们一家四口的病，玉竹夫人都没法治，嘿，富贵神医也不是那么神的。”
“玉牌是整个内帝门都认可的，留着它，就有希望，少爷！”沈荷牢牢的盯住穆星游的眼睛，“我不许你把它浪费在我们这群残花败柳身上！”
“胡说八道！”穆星游斥道，“你们也是我的家人！”
沈荷的泪水慢慢溢出了眼眶。
“好吧，我听少爷的，”沈荷松开了手，“少爷你先去厅里，我洗把脸就来。”
穆星游伸指弹去了沈荷脸颊上一滴泪珠儿，出了房门。
沈荷擦干眼泪，打开床头的暗格，取出一枚药丸，藏在手心，也出了房间。
“最后一杯了！”穆星游在酒桌边嚷嚷着，“少爷我等会儿还要去办点事儿！”
沈荷倒了一大碗酒，递给身边的姑娘，“每人饮一口，最后一口留给少爷！”
那姑娘兴奋的喝了一小口，又传给身边的姐妹。
酒碗最后回到了沈荷手中，沈荷端碗的手一抖，药丸落入碗中。
沈荷装作不胜酒力，酒碗放在嘴边摇晃着，等药丸化开后，递给了穆星游。
“肥婆奶奶！”穆星游笑道，“这是要我吃你们的口水啊！”
他一饮而尽。
“我去了，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这是穆星游醉倒在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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