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中原乱 十
面上对于自己未有多加打压,但实际上却在最为关键的时刻点名要自己送死并且险些得逞,心思之深沉阴狠饶是张景宗现在想来仍旧止不住泛起丝丝寒意。
如此相比之下元渊此刻这声“贤侄”当真是不知要诚挚多少。
更何况哪怕于氏一族在魏朝是显贵公卿,可比起身为广阳王的元渊也无疑是要逊色一筹,又遑论只是于氏族人之一的于景呢。
要知道元渊不仅出身宗室镇压一方,更是当下皇族中少有能够依赖的自家重臣,因此他这一声“贤侄”的分量有多重自是不言而喻。
此刻闻听元渊如此称呼自己张景宗恍神之余忍不住心中一喜,显然此番奉诏前来发兵雁门已是让自己得到了对方的初步认可,再加上前番立下的功勋与今日一战的及时相助,想来自己要真正取得对方的信任并不困难。
哎,主公啊!咱这是要奔袭雁门关?不是我须卜鹿姑吹牛,主公您这要是带上咱山字...撼山军,那可比带上他库狄...哎哟你踩我干啥啊!咱这也是有事说事,你别来阴的啊!”
“末将(下官)拜见军主!”
“诸位,且安坐!”
毫无悬念,能在此时从镇将府内厅中而今是否出兵的选择权在自己手里,只要是自己铁了心不出兵那即便是此人说个天花乱坠也是无用功,但自己若欲出兵那也谁都拦不住,全在自己一念之间!既是如此自己又何必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如此紧张失态呢?这可不算是一位穿越者,一位熟知历史日后发展脉络的人应该有的姿态啊?
用一念通达来这不正是张景宗所苦苦等待的机会吗?
见此张景宗强压住兴奋低声吩咐库狄云时刻警觉并且注意自己信号后回转身形,对着身后六名早已跃跃欲试的军士说道:“你六人都是各自校尉精心挑选出的军中好手,箭术过人可百米外取人性命,本将不管这是夸大还是事实,眼下本将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都必须给我拔掉这些柔然哨兵!”
说罢张景宗不再多言拔出长刀便先一步朝着两百米外的柔然军营摸了过去,见此六名精锐军士纷纷跟上,而库狄云则是目光紧张地望着前方时刻准备发动袭击。
夜是漫长的也是冰冷的,也许是连神灵也感受到了那浓郁的血腥气息,呼啸的寒风在此时竟像是厉鬼的哀嚎般令人胆颤。
眼见此景豆代原只觉眼前一黑,喉咙处更像是将有一口老血将喷涌而出一般,他是怎样都没想到一场好端端的攻城战竟会在短短片刻演变为了一场规模逐渐扩大的内讧!
要知道此刻军中本就部落众多,那些被征调前来充当炮灰的各部牧民们本就心怀不满,加之此刻混乱中的劈砍他们心头的怒气已是完全爆发,饶是不少俟吕邻氏将领前往弹压都无法再起到丝毫作用,反倒是在拥挤的人群中被浑身吐满了口水,狼狈不堪。
“该死!!!!你们还是我大柔然的子民别看豆代原年纪轻轻心高气傲,在这月余的攻城中不惜代价的屡屡进攻,可他却并不是蠢人,每日攻城时不但本部军阵严谨且日日夜夜也是营寨井然有序没有给张景宗半分袭营的机会。
与传统的远程打击性武器弓相比,弩既简便可靠又优胜于命中精度,不只倚靠臂力还可以用脚踏等方式增加拉力有的大型弩甚至还可借助机械设备张弦。作为各方面都要优良于弓的升级品,早在商代时便有用弩的记录但那时用的是木弩,因此直到春秋时期铜弩机出现,弩才逐步成为军队的重要装备。
文献中曾有记载韩国的劲弩能射到六百步外,对此纵横家!!!!!苏秦有言“天下之强弓劲弩皆从韩出”,与此同时秦弩之威也威震诸国成为秦军统一六国中发挥了不小作用的一环。
到了汉代历代汉帝皆是将弩看做比弓更重要的远射武器,特别是在汉匈作战时期就曾有汉将李陵统领的五千甲士被三万匈奴骑兵包围,当时李陵以大车为营,前部士兵持戟拿盾,后排手端弓弩,当匈奴冲击时,汉军千弩齐发,敌人应弦而倒,持续坚守直到弩箭用光而败,不过哪怕如此李陵在兵败前也曾感叹如果能再有数十万弩箭定能全身而退,由此可见弩箭之威。
而对张景宗来说劲弩之名绝不陌生,穿越前无论小说演义都对劲弩一物提及颇多,其中最为脍炙人口的无疑便是被人们换作‘诸葛连弩’的劲弩之一。
和弓相比,弩的优点是可以长期保持开弓状态根据战场情况随时发射,但不可忽视的是早期弩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射速较慢,在发射完一次之后需要消耗较多的时间再度上弦。
因此为了提高弩的射速,古人制造出了一种能够连续此刻眼见局势即将反覆他端得也是杀伐果断马上便选择了最有利于当前形势的选择,哪怕在那些溃军中有不少人都是此前他亲手派往攻城的本族精锐!那些被自己视若珍宝的精锐之士!!!
豆代原的选择无疑是极其正确的,当他的命令传出之后那些来自各部的附庸军们很快便重新恢复了稳定,原因无他,在那些正从云梯上不顾一切攀下城头的溃军中不少人都是隶属俟吕邻氏本部的精锐,惶急之下眼见退路不通抽刀咬牙劈砍的也正是这些俟吕邻氏族人。
在紧张的几乎使人心跳暂停的悄然匍匐后张景宗带着六名精锐军士终是成功摸到了柔然军营之外,此时他们距离营中那些熟睡的柔然士卒已是只剩一栅之隔。
一步,只需一步他们便能成功踏入柔然军营,这些木栅栏根本就无法阻止他们的行动,此时众人皆是难以按捺住心中的兴奋之情,看那模样只需张景宗一声令下军士们便会像早已窥探多时的猎豹一般向着自己还茫然不知危险的猎物亮出自己锋利的獠牙。
关键时刻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张景宗的身上,其中更是包括数百名尚且潜伏在灌木丛中的伏兵,形容此刻的张景宗那是再合适不过了,与此同时他在想通这一切的刹那整个人的精神头更是有了极大改变,尤其以双眸最为直观,而这自是也被跟前这位苏姓年轻人尽收眼底。
张景宗的心神再度轻松下来,他悠悠望着对方面带笑意地说道:“我常听闻谋定而后动当属上上之选,而苏兄你既然有此一言想必也是有心早有计较,否则断不会如此唐突,既是如此还请苏兄教我!”
张景宗笑意依旧但目光坦诚而心中更是发出狡黠地笑声,自己这么多年的电视小说是白看的?且不论三国本身历史如何,但至少演义中每位君主在邀请重要谋士出山为自己效力时那可都是礼贤下士,不曾有半点怠慢,这对自己而言又有何难呢?
就连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佬们都能放低姿态,礼贤下士,自己又如何不可呢?毕竟自己的志向也和这些大佬们相差无几甚至还要高出许多啊!
张景宗收起了方才的惊讶与错愕,此时他言语中虽仍称对方为‘苏兄’,可那语气态度任谁都能看出他这当真是在以请教之礼对待对方啊!
而这自然更是让这位苏姓年轻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了,他自问自己走南闯北一路游学,所遇所见之人囊括了一方大员将侯臣子,其中不乏心怀野望之辈,可真如这怀荒之主般对自己以礼相待的又有几人呢?缓步而出的除了张景宗再无他人。
当仁不让的坐上主位,张景宗笑着示意诸将官吏安坐后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左侧下首第一张案桌的空缺,朗声说道:“诸位,今日本将设宴于此所为何事想必诸位心中已有所料,不错,本将此番便是要论功行赏!”
张景宗的直奔主题让在场所有官吏将校都暂时将那一丝疑惑与不解藏在了心中,众人闻听此言立时纷纷正襟危坐,目光灼灼望着高高在上的自家军主,唯恐再半分遗漏错过。
见此情形张景宗不禁在心中暗暗一笑,果然不出苏绰所料,这开门见山的一语的确是最简单且最行之有效地能将关注点尽数拉到自己身上的方式。一个好的开场极为重要,自己既然已是成功了一半,便应是趁热打铁才是。
当下他不待众人多做议论继续道:“有功之人本将从不会忘记,自本将入主怀荒以来与柔然人已有大小近十战,虽有小败但仍是胜多败少大扬我怀荒威风,今日本将便论功行赏擢升尔等!”
话音落下整个正厅立时一片低呼沸腾,纵然心中早有猜测可当亲耳从自家军主口中证实这一切的时候,在场众人尤其是三营将校立时是眼神火热,个个眸光紧盯着身坐主位的张景宗,看那模样似乎只待张景宗一言他们便会立时毫不犹豫地脱去甲胄露出浑身代表着荣耀的疤痕一一细数自己的功绩。
须卜鹿姑早就在旁侧等半天了,在他眼里这都不算事儿此时他满心都尽想着该如何用最好最便捷的方式去击杀那些该死的柔然人立下赫赫战功。
因此当他眼见苟南一在那里哭哭啼啼扭扭捏捏的白耗功夫时,立时就一边口中碎碎念叨着一边将苟南一给扶到了座椅上,而后更是又大言不惭的叫嚣着让张景宗此番前去雁门带上自己及麾下撼山军。
不过让须卜鹿姑没想到的是自己这没说完也被别人给打断了,只是这一次的方式更加粗暴,竟是库狄云直接狠狠踩了他一脚,这才引得他立刻横眉竖眼地朝着对方投去恶狠狠地目光,出乎意料的,库狄云也没有丝毫退让而是毫不示弱的回敬了凶横的凝视。
显然碰上这种涉及到麾下军队颜面军威的事,饶是脾气温和如库狄云也无法坐视不理。
一时间两人竟像是斗鸡般大眼瞪小眼站在厅中,让众人苦笑无语。
见此情景张景宗不由一拍额头露出无奈的神情,须卜鹿姑这小子把自己前往雁门关当什么了?秋风扫落叶的横推?难不成他还真以为击溃了一次柔然大军就能天下无敌战无不胜了?开玩笑,那可是纵横大漠的柔然轻骑,前番是守城己方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尚且需凭借弩机火油之利才能击退对方,而这一次却很可能会展开正面的遭遇战!
果然,当张景宗恭敬起身后,得知那千余及时赶到一举扭转战局的轻骑正是出自张景宗麾下后,元渊更是连连点头忍不住脱口赞道:“贤侄当真不愧为张氏族人,想当初张文符在洛阳时便深受先帝信任多得夸赞,而今日哪怕你等受小.....受人诬陷遭贬官至此仍是不忘尽忠报国抵御外寇,此等忠义比之那些所谓的忠臣良将不知高出多少!”
文符是张宁的字,能够这样称呼张宁可见元渊对于张宁还是颇有几分看好的。
然则元渊话到一半忽地一顿,继而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后这才又继续道出自己的未尽之言。
这自是被张景宗以及落后两步的苏绰收入眼底,两人见此皆是知晓看来这位广阳王元渊真是如传言所料的那般对于眼下独揽朝政,贪图享乐的元叉极为不满。
不过不满归不满,可刨根问底无论元叉如何胡作非为都无法抹去一个事实,那便是他以元为姓,是真真正正的拓跋皇族,与元渊等宗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纵然是再狂妄再目中无人,再让元渊等人不满可天下终归还是握在元氏手里的,哪怕他日后推翻当今幼帝夺取皇位,元氏依旧是贵不可言的皇族。
同时越是在这个外戚虎视眈眈的时刻似元渊这般手握重兵的宗室越是只能坚定的支持元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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